夜行舟在江畔獨步等濮陽渡,城中漸次亮起燈火,相較白日熱鬧有增無減,絲竹聲不絕於耳,是時又逢華燈礙月,飛蓋妨花。
夜黑透了,夜行舟等得有些乏了,想找個地兒坐著等,轉個身的功夫就看到了身後的濮陽渡,夜行舟愣了一下,不知道這人是何時出現在此處的,就像變戲法一樣。
濮陽渡在他面前打了個響指,道:“這麼這副表情?見到我很失望?”
聞言夜行舟笑了笑,道:“這是哪裡話?欣喜都來不及。”
他笑得很淺,不及眼底,眼睛像蒙了一層霧,讓人看不真切的他的思緒。
濮陽渡故意逗他,道:“如何欣喜?說來聽聽。”
夜行舟也開玩笑的語氣道:“風起瀟瀟,行人往來,對影成雙。唯餘孤影,翹首江畔;風止緩緩,伊人前來,餘亦成雙。既見君子,雲胡不夷。”
濮陽渡聽樂了,道:“不愧是京城連中三元第一人,早就聽聞侍郎大人隨太子同讀多年,又在琮原十六年的考試一舉成名,這說起話來就是好聽,聽著悅耳。”
濮陽渡穿的那身衣裳樣式夜行舟從未見過,走起路來還能聽到銀質流蘇清脆作響的聲音,看著很是稀奇。
從表面上看,濮陽渡像是從紈絝子弟變成了清風霽月的公子。
夜行舟道:“你今日瞧著……和往常不大一樣。”
濮陽渡問:“是嗎?哪裡不一樣?”
夜行舟道:“我從來沒見過你身上這樣式的衣服,做工很別致。”
濮陽渡沒說這身衣裳的傳統,撿著不重要的說:“這是曜山靈狐族的服裝樣式,你沒見過才是正常的。”
夜行舟:“難怪呢。”
他們在前面的停靠著船的岸邊停住腳步,濮陽渡付給船家幾吊錢之後才上船。
二人同臥船中,看著夜空中的星河,今夜有霧,不怎麼看得清星星,這霧越來越多,不多時連江上來往的船隻都瞧不真切了。
船家坐在船頭劃船,看著這昏沉沉霧濛濛的天色道:“久雨大霧必晴,久晴大霧必陰,翎都一連晴了這麼多時日,今夜霧重,這天兒估摸著明兒就該下雨了。”
夜行舟道:“說不定這雨等不到明日就要開始下了。”
濮陽渡的興致完全沒有被天氣所打擾,反而覺著這樣的天氣更有意思,天地皆模糊不明,什麼都不需要搞懂,什麼都沒有界限。
他和夜行舟之間也沒有界限,今夜他們在一起,此刻他們對彼此而言是整個翎都最近的人,在大霧裡,除了彼此以外什麼也看不清。
大霧中,是容許犯錯的。
濮陽渡希望這霧能持續得長一些,因為他正在犯錯,他犯了靈狐族的忌,不及成年就私自穿上了玄青靈袍。
在夜行舟不知情的情況下,穿著這身衣袍與他泛舟江上,做著靈狐族成親時做的事,卻未曾和他有過任何姻親關系。
春日潮得很,夜行舟最不喜歡受潮的天氣,道:“再過一月春日過去,翎都的雨季便跟著結束了,只盼著夏日趕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