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圈還是六圈,喬萱兒已經忘記了自己一共在這個迴圈裡重複了幾次。終於,她心下一橫乾脆走入了那片黑暗之中。她記得很清楚,通往後院的短廊與客棧的櫃檯以及客棧的大門呈三角之勢。雖然那片黑暗裡只有櫃檯上的燈火可以看清,但只要跟著自己的記憶走,她一定可以很輕鬆地跑到客棧的大門那邊。只要破門而出,她就可以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至於鏢局的同伴她也得在自己逃出生天後才能再想辦法施救。
這樣想著,喬萱兒毫不猶豫地向著記憶中大門的方向跑去。
奇異的事情再度發生了。跑出十幾步後的喬萱兒立馬意識到了問題。此時的她置身於濃重的黑暗裡,身體似乎是被蛋殼包裹住了一樣。她感覺到那種包圍自己的黑暗竟有一絲暖意。似是有著生命一般的黑暗附著在她的周身,讓她有了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預想中很快就到達的大門竟然始終沒有碰到。
別說大門了,就連一面光禿禿的牆壁她都沒能夠著。此時的她已經在黑暗裡迷失了方向,她已經找不到來路了。喬萱兒四處亂竄著,卻始終像是在一個無盡的空間裡遊蕩。只有那一抹微弱的暖光還在不遠處搖晃。
喬萱兒像是抓著救命稻草一般瘋狂地向那盞油燈的方向跑去。只是沒過多久,她就發現,這燈火與自己的距離始終沒有一點縮短。她不斷地向前跑,卻總是和燈火保持著相同的距離,就像在原地踏步一樣。那微弱的燈火似乎有意識地將她排斥在外。
這時候,她方才想起,如若此處真的是客棧大廳的話,那麼她轉了這麼久總該磕碰到廳內的桌椅。而這黑暗裡卻似乎空無一物,女人強烈的直覺讓她察覺到這黑暗裡並不是空無一物的,有某樣東西正在窺視著她。這種時時刻刻被監視,自己卻看不見任何東西,做任何事情都只是徒勞的狀況讓她徹底絕望了。
喬萱兒眼睛一閉停下了腳步,放棄了最後的掙扎。
一切都該結束了,我認命了。
就在這平時一向勇敢聰敏的女中豪傑放棄了掙扎的時候,一個聲音傳入了她耳畔。
“喬姐姐,喬姐姐你在哪裡。你在哪裡......”
童子稚嫩的聲音有些距離,應該在稍微遠點的地方才是。喬萱兒猛一下睜開了眼睛,四周還是一片黑暗。但是黑暗裡的東西竟然逐漸清晰了起來,桌椅板凳樣樣都在。這裡不就是那一間普普通通的客棧大堂嗎。喬萱兒有些發愣,剛剛的一切似乎就像一場夢一樣,但那絕對不是夢,那種無比清晰的恐懼至今縈繞在她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先不管了。喬萱兒再一次燃起了生的希望。她的眼睛已經熟悉了黑暗大堂,沿著最短的路徑便跑向了那通往後院的短廊。孩子的聲音就是從那裡傳來的。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喬萱兒穿過了那條短廊。掀開布簾,一個靜謐的小小院落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院牆之上兩隻白頭翁在梳理羽毛。越過牆面的那顆柳樹正平靜地垂著腦袋凝望地面。青石子鋪成的地面裡有幾株小草冒出了頭來,夏夜的微涼充斥著這平凡的院落。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院子的中間馬車停放在那裡,車上的箱子還是原先的樣子被封條死死地封住。彷彿喬萱兒從沒離開過這裡一樣。
把她拉回現實的是眼前站在短廊布簾口的那個小童。
“姐姐你怎麼去了這麼久?”孩子帶著似是被嚇壞了的語調說道。
此時已然到了丑時一刻,距離喬萱兒去客棧大堂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還多。喬萱兒顯然沒有意識到這點。只是有些呆愣愣地看著那個孩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