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迭戈沒有去尋死。
不是覺得會有人來救他,也不是期待還有什麼轉機。而是因為,他還有弟弟!
他可憐的弟弟唐納,比他小兩歲,比他身體弱。從小就跌跌撞撞跟在他後面,跟著他放羊,跟著他撿柴,和別的男孩子打架的時候一起衝上去,被打得頭破血流也不退縮……
後來,他們一起上船,一起來到新大陸,一起成了海盜。一起跟著船長來到雄鷹之國,又一起打了敗仗狼狽逃竄。
弟弟斷了一條胳膊,流著血,搶吃的搶不過別人,卻沒有死——弟弟沒死,他也不能死!
和他一樣沒有去尋死的人,他們牢房裡還有十七八個。關押了一天、一天、一天又一天,終於,他們被拖了出來,十個串成一串,跌跌撞撞,趕向城外。
艱難的跋涉兩天以後,變成了更加艱苦的爬山。天不算熱,太陽卻是火辣辣的,只曬了兩天,迭戈臉上、身上就爆起了一層層的皮,有些地方甚至曬出了水皰。
好在押送他們的人還算心慈手軟,或者說,好歹以讓他們活著為目的。走一程,停下來,讓他們趴在小溪邊喝點水;再走一程,再停下來,一人丟一個玉米餅子。
走得慢了,也呵斥,也上腳踹,也抽鞭子,但不會把人往死裡打……
迭戈就扶著弟弟,捧水給他喝,遞玉米餅子給他,在他要絆倒的時候拉他起來。這些天的囚禁,和高強度的跋涉,讓唐納的胳膊腫得更厲害了,人也開始發燒說胡話。
很多時候,迭戈不得不用力拖著他,拽著他走,還要避免碰痛弟弟斷掉的胳膊。到地方就好了,希望到地方就能好點兒,既然之前不會殺他們,那現在也不會殺……
磕磕絆絆,跌跌撞撞,上坡下坡,終於走到了目的地。有個人指指點點,從他們裡面挑出一些人來,而另一位戰士則站在隊伍邊上,舉起石刀——
刷!
刷!
刷!
一刀一刀,削斷連線著十個人的草繩。有些人被帶向左邊,有些人被帶向右邊。而唐納,則被門口那個人挑了出來,往旁邊一指——
“唐納!唐納!”
迭戈猛地撲了上去,卻被旁邊的戰士一腳踹翻,踩在地上。忽然,那個把唐納挑出來的人“嗯”了一聲,勾勾手指:
一道白光落下。唐納的呻吟聲立刻止住,燒得通紅的臉色,也稍稍緩和了一些。迭戈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是悚然:
異教徒!
異教的施法者!
異教的魔鬼!
不等他想出該作何反應,唐納已經被拽了起來,推到那個異教施法者面前。施法者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揮了揮手指——
然後,唐納就被推到了迭戈身邊,與隊伍裡五六個人一起,被推著、搡著,趕進一條幽深的通道。
“你!你!你!進去!”
“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