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而今哪處不缺耕牛?”梁震說道:“黎、雅、嶲三州之地,便要三萬頭,大夏數百州,豈不是要數百萬頭?臣料郭撫臺無需如此之多的耕牛,更何況劍南多水田,司農寺培育的‘沙牛’擅長旱地耕作,怕是無法適應劍南氣候。殿下可少少給一些,不超過萬頭即可,著沿途州府提供草料催肥,送往成都,料郭撫臺不會不滿。”
“昔年我在蜀中,發現李茂貞治下百姓確實乏牛,沒想到過了這些年,竟然還是缺。”邵承節說道。
“殿下或可令司農寺至蜀中覓地,興建牧場,培育適合當地氣候的耕牛。”梁震說道:“短期內或出不了什麼成果,但有些事,總要有人開頭來做的。如果在子孫後代手裡結了碩果,也是一樁美事。”
“準了。”邵承節點了點頭。
花費不小,但也算不得太多,對後世蜀中的農業發展卻有著極其關鍵的作用,這種事當然要做,子孫後代會感謝你的。
而透過他倆的對話也可以看得出來,如今大夏君臣談論起“育種”完全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
農作物要育種,牲畜要育種,果蔬要育種,幾乎已經成了常識。
這種所謂的“常識”,其實也是聖人不斷強化得來的。鐵力馬、沙牛、烏延羊、黃芽菜等,活生生的例子擺在那兒,好處已為眾人盡知,自然沒人再將這種學說當成歪理,而是用很自然而然的態度談論。
司農寺早在多年前就把倉儲業務與戶部交割乾淨,現在是一個很純粹的育種機構,旗下有許多牧場、農田、果園供其展開實驗,每年甚至還能為皇宮提供大量糧肉果蔬。
這次到蜀中新辦育種場,是司農寺首次把自己的觸角延伸到南方。
邵承節親手擬完旨後,著人發往中書。
他很清楚自己的不足,即在治國才能方面有所欠缺。但正因為這種認識,他決定完全在父親定下的框架內行事,不瞎折騰。
就像培育適應蜀中氣候的新品種耕牛一樣,這就是沿著父親的既定路線往下走。
蕭規曹隨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懂就是不懂,承認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懂裝懂,故弄玄虛才真的害死人,還會搞壞目前還算實事求是的官場風氣。
中旨發出之前,梁震仔細看了看,這才交了出去。
他對太子還算滿意。
太子好武,精通軍略,喜歡調教部隊。在涉及到軍事方面的政務上,往往非常主動,十分強勢,一切以他為主。
但在民生上面,他就不那麼堅持了,不過也不完全聽群臣的,而是先對照下符不符合聖人既定的方針。
有些時候,梁震都哭笑不得。這個被聖人耀眼光環壓制住的可憐孩子啊,對父親的崇拜已經深入骨髓。
不過也不是壞事吧。聖人的才具,梁震十分佩服,太子這麼做,至少在他這一代,對國家而言,利大於弊。
“有監察御史請停途徑河南、河北之移民,這事怎麼看?”接連處理完兩樁政務後,邵承節翻開了第三份奏疏,看完後問道。
監察御史官不大,但權力極大,一共十人,常年有至少七人在外巡查,有時候甚至全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