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君立感覺有些不對勁。
戰局沒有按照他預想的那麼走,這一退,感覺就止不住了一樣,有一潰千里的架勢,他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麼。
恰逢神捷軍在橫城鎮大敗,帳前軍、突陣軍拔腿開溜,隰州丟失的訊息傳來,他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神捷軍僅剩的兩千多人,只逃回來了七百,還器械盡失,跟乞丐一樣。
李承嗣帶過去的一萬四千兵,回來了六百餘。
外加一些土團鄉夫兩千多,康君立將其悉數編入萬勝軍,使得其兵力達到四千,悉數退往嵐州整頓訓練。
李承嗣也跑了回來,泣不成聲。
康君立沒有二話,將其斬於轅門,以儆效尤。
李承嗣這種大將都能被斬,諸軍為之一肅,再不敢隨意言退了。
康君立隨即調兵遣將,神威軍四千人守石樓縣,帳前軍守上平關。
上平關在隰、石之間,周圍山高林密,可以說就這一條路,抄小道繞後都幾無可能。康君立特地找來了石紹雍,對其提點了一番,如果再退,那麼誰也保不了他。
石紹雍整體做得並不出格,蓋因康君立並未禁止他撤退。況且在隰州黃櫨谷中,他指揮的突陣軍伏擊夏人成功,殺其前鋒數百,餘眾惴惴,不敢進逼,故帳前軍和土團六千餘人得以從容撤走,甚至連輜重糧草都帶回來了。
黃櫨谷在隰州東北,附近有山,曰黃櫨嶺。黃櫨水出其中,是一處水草豐美的所在。
而水草豐美了,自然也山高林密,地勢又很險要,驛道一側臨高山,一側是河水,狹窄逼仄,效節軍便在此吃了個虧。
北齊年間,伐石樓山胡,出動了兩路兵馬夾擊。其中北路高歡親領,率軍自石州出,翻過赤洪嶺(離石山),逼近石樓。南路由斛律金率領,是為奇兵偏師,自隰州出,他甚至沒敢走黃櫨谷,而是艱難地翻越黃櫨嶺,逼至山胡後方,與高歡的主力夾擊山胡,大破之。
有驛道不走,非要翻山,斛律金又不是傻子,當然是有原因的。
石樓、上平關互為犄角,可互相救援。為此,康君立留了突陣、神勇二軍作為反衝擊的生力軍,隨時馳援突襲。
忙活完這一切,再三嚴令各軍不準退之後,康都頭退了。
他回了石州,整頓操練軍隊。
這一仗,他沒什麼心氣了,也沒太好的辦法。敗了就是敗了,雖然已經把大部分過錯推託到了死鬼李承嗣身上,但作為方面統帥,他還是有領導責任的。
千不該萬不該,他沒有及時阻止李承嗣的盲動,給了盧懷忠機會,這就是錯,沒得洗。
四月最後一天,河東節度副使李襲吉來到了石州。
正在監督城池修繕的康君立聞訊,不敢怠慢,匆匆返回了石州接待——在新敗的當口趕過來,不是督戰還能幹啥?
“康都頭,河中戰局,本來一片大好,何以在一月之內逆轉?”李襲吉毫不客氣地坐於上首,問道。
他代表的是晉王李克用,當然有這份資格。而且,他在河東軍政體系中的地位也不低。
曾幾何時,朝廷無錢,新科進士喜歡去藩鎮謀職。河東作為天下三大名鎮之一,自然吸引了大批頂尖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