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氏輕笑。
她知道聖人寫的那首詩。
事實上聖人至今只寫過三首詩,第一次是在前唐大順三年(892),於黃河延水關渡口寫了首《渡黃河》。其中,「人間更有風濤險,翻說黃河是畏途」頗有深意。
第二次是建極八年(908),於遼東駝門河口,寫了首《鮭魚》。此詩有些犯韻,還化用了靺鞨土語詞彙,其實很一般,不過種氏覺得很有意思。
第三次是建極九年,於迎聖州雙遼縣寫了首《契丹風土》,聽聞皇后看到後都氣樂了。種氏理解皇后的心情,就連她自己,也想跟在聖人身邊。
「是不是想要朕帶你西巡?」邵樹德問道。種氏想說是,但又有些不好意思。
「今晚你自己動,朕就帶你去。」邵樹德看著種氏秀氣端莊的面龐,又忍不住調笑了一句。當然,也只能到這個程度了。種氏面皮薄,也不是什麼***野女人,不好太過分。
種氏給出了今天第二記白眼。邵樹德哈哈大笑。
調戲小白兔,心情可太愉悅了,緊繃的神經能夠一點點得到放鬆。如果是餘廬睹姑那種女人,他現在都有點想繞著走,怕了。
種氏、高氏,他想帶在身邊。這兩個女人真是後宮的一股清流,能夠有效治癒他煩躁的心情。
******
十月十五,朔望大朝會結束後,邵樹德又來到了神都苑。
去年他在北京接見了燕北、遼東的諸蕃部酋豪,今年關北、代北的酋豪們要來洛陽面聖。這會已是十月中,來得早的人已經陸陸續續抵達了。
莊敖、渾長和、契芯讓三人昨日便抵達了,邵樹德今天特地辦了個小宴,招待三人。他們其實都不是外人。
莊敖是鸊鵜泉巡檢使,尚新密公主邵柳(張全義之女)。
渾長和是可敦城巡檢使渾釋之子,尚臨邛公主邵雁(朱全忠之女)。契苾讓的侄女是燕王邵明義之妻—目前尚未正式成婚。
嚴格來說,都是皇親國戚了。
「朕說話不中聽,但都是為你們好。」邵樹德看著大鐵鍋裡翻滾的肉塊,說道:「這麼些年,你們的心思都放在掙錢上,廝殺的本事落下不少。後面要上陣了,若被人打得抱頭鼠竄,朕固然面上無光,你們也要被人輕視。」
莊敖三人面色訕訕。
曾經彪悍輕捷的草原勇士,現在日子過得好了,已經沒以前那麼能吃苦了。臥冰吃雪、忍飢挨餓同時還能奮勇廝殺這種事,終究離他們有點遠了。
「莊浪伸是有眼光,有見識的。」邵樹德一一點評:「當年誰都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就最先在草原築城,開墾荒地,蒐羅各族工匠。草原絲綢之路他吃得滿嘴流油。但在朕看來,鸊鵜泉的兵卻是最不能打的,一個個跟市儈商人一般,豺虎之性不見半分。韃靼人每次南下劫掠,總弄得你們手忙腳亂。」
莊敖面紅耳赤。
聖人說得確實是實情。韃靼人不斷東遷,在回鶻人的支援下,已經把曾經的回鶻王庭又佔回去了。莊浪部留守在那邊的人被打得狼奔豕突,隨後又被人南下劫掠,每年都要損失不少人丁、財貨。
不過他也有點委屈。
這兩年局勢已經有所改善了。莊浪部再無能,被打了這麼久了,也該練出來點了。事實上他們現在已經能夠擊退南下的韃靼人了,並給他們造成相當的殺傷。這樣弄了幾次,韃靼人也不太敢南下找事了。「再說你們渾部。」邵樹德繼
續說道:「與豐州、靈州、夏州商徒聯絡緊密,開闢了一條南下賣蜂蜜、皮子、藥材、牲畜的商路。這很好,但要練兵啊。你們也在被韃靼人劫掠,有兩次甚至讓人衝到陰山左近,豐、勝二州緊急集結了八千多鎮兵、府兵,才將賊人擊退。朕倒要問了,不能為國戍邊,要你們何用?朕許你們渾家世襲土官的位置,可不是讓你們自滿墮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