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機點了點頭。
其實即便伯父釋魯沒有親自領兵南下,
光靠遼南那一萬多牧民,也不是沒有機會。但他們的作戰意志太差了,稍有傷亡,士氣便受挫,夏人再派出養精蓄銳的騎兵發起一輪衝鋒,往往能攆著他們屁股跑。而人一被趕走,打掃戰場的權力就落在夏人手裡了,他們可以從容割草餵馬,可以處置傷馬,補充食物,能用的契丹馬匹也被收攏起來,甚至連射出去的箭矢也能回收一部分。
這仗打得!阿保機嘆了口氣,看看釋魯前去壓陣後,能不能有起色吧。
「先假意退兵,看看夏人如何應對。」阿保機下令道:「另者,遣使至晉陽,再催一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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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本率部抵達了媯州。
他是捉生軍軍使,帳下有不到四千騎兵,屯於順州。這次接到晉陽命令,向西至媯州集結,聽李存孝節制。
李嗣本進入媯州州衙之時,李存孝正在喝酒。見李嗣本來了,大笑道:「喜奴也來!別站著了,過來喝酒。」
李嗣本張了張嘴,隨即一笑,坐了下來,端起酒碗便喝。
桌上也沒什麼菜,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閒聊。
「北邊打得好大場面,都頭不去湊湊熱鬧麼?」李嗣本放下酒碗,拿衣袖擦了擦嘴角,問道。
「去了如何,不去又如何?」李存孝瞟了一眼李嗣本,反問道。
李嗣本一怔,這話值得咂摸啊,聽著有點怨氣。
李存孝是個急性子,心裡藏不住話,見李嗣本不答,微微有些怒氣,道:「就算我率清夷軍北上,大破夏人,又能怎麼樣?能離開新毅媯這個鬼地方嗎?」
李嗣本起身給兩人倒酒,依然不說話。
他聽得出來,李存孝對現在的處境很不滿。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應該醞釀好久了,今日藉著酒勁發作出來罷了。
果然,那邊李存孝仰頭一飲而盡後,又道:「昔年義父賜我新毅媯三州,我很欣喜。然與夏人打了這麼些年,三州之地愈發殘破,百姓南逃者日眾,山後部落被夏人一掃而空,剩下的也惶惶不可終日。我雖竭力維持,屢挫夏兵,無奈實力懸殊,戰至今日,愈發侷促窘迫。再打兩年,新毅媯就啥也剩不下了。我這個都團練使又做得有什麼意思?」
李嗣本陪著嘆了口氣,又給兩人各倒了一碗酒。
他本來有大好前程,晉王眼看著要著力栽培了。惜盧縣之戰,輸掉了一切,若非多年情分,眼下這個捉生軍使也是做不得的。
李存孝麼,本來戰功卓著,也是第一批分得地盤的中生代將領。但他不善理政,新毅媯三州的位置也不太好,越打越窮,越戰越弱,時至今日,竟然連李嗣源這等人都爬他頭上去了,心裡如何能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