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慶光轉轉罷了,”她道,“尋香山莊太悶。”
不知為何,趕車人朗聲大笑。一時吃進了涼風,又嗆得咳嗽起來。
趕車人看上去年過半百,頭發已經徹底灰白,身子也稍顯佝僂。他用他那破風箱一般的粗啞嗓音又說道:
“好,那我就帶你去慶光逛逛。”
“你對慶光很熟?”辛晚樓問,“你是慶光人?”
趕車人喉中擠出一點肺中的空氣,咳道:“咳咳……不是不是,咳……我是南方來的。”
“南方麼?”
辛晚樓仰頭看著天,一行她不認識的鳥兒恰好從她頭頂劃過。慶州的鳥兒很大,翅膀更寬廣,像是能比南方的鳥兒飛得更遠一樣。
趕車人咳個沒完,可那聲響卻並不擾人,讓她想到廟裡一下一下的木魚,彷彿鼻尖都縈繞著香火幽幽的氣息。
狹小的驢車像是一條搖曳的船,而她只是一朵浪上的浮萍……
慶州沒有海。
“醒醒,丫頭……”
辛晚樓睏倦地睜開眼,眼前是那趕車人老邁而瘦削的臉。矇朧間,那人輕咳幾聲,卻在間隙中笑起來。
“咳咳……慶光……咳,到了,快醒醒。”
她有一個片時幾乎以為自己認錯了人,雙眼駭然圓睜。她緊緊抓住趕車人整潔卻粗糙的袖口,怔怔地望著他。
“你——”
不……不是。
他與師父分明完全不同,渾身上下並無一點相似之處,甚至連年紀也比師父大了不少。或許是他那柔軟而慈愛的眼神太像師父,可想來也只是長輩對晚輩的愛護。只是看錯了,她頗為可惜地想。
這麼明顯的事,分明就是兩個人。
“睡懵了?”
趕車人幹脆將她從驢車上拽下來。
“白丫頭,下來走兩步,”他用那低啞的嗓音道,“年輕人,可別太貪懶。”
趕車人背過手去,佝僂著身形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