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你不好嗎?”
“阿父待我很好,”鄺螢疑惑地輕輕蹙眉,“我真心敬愛他。”
沈羨亭訝異一笑。
他不明白,沈羨亭為何就不信呢?宇文岱將他從那魔窟裡救出來,把他當做親子一樣養大。他的心就是從那時生長出來的,沈羨亭怎麼就不信呢?
“我是在青樓裡出生的……”
鄺螢平靜道。
“當成姑娘養大的。”
螢。
他自生下來,就被樓裡的老鴇安了這樣一個女兒家的名字。生他的男人是誰,他不知道;可連生他的女人,他都沒有見過。
樓裡的姐姐們說,他的親娘是個被賣身為奴的官家小姐,懷上他後不願受辱,投過井、上過吊,可就是沒死。
非但自己沒死,連她肚子裡的孩子都沒掉。
老鴇瞧她漂亮,便想要個她生的小雛子,她懷胎的十月裡,硬是一碗掉胎藥都沒給她。
那官小姐生産時難産,眼看便要不行了,老鴇怕孩子憋死在她肚子裡,便急匆匆地從她身體裡抽出它來。小雛子一抽出來,那女人瞬時血崩,終於是遂了她的意,赤條條地死去了。
官小姐的血還嘩啦啦地淌,老鴇便興沖沖地看她剛下的小崽,打眼一看——是個男孩子。
男孩子有什麼用?老鴇嫌惡地將他丟在他親娘屍體邊上,啐一口便出去了。
生下來的小東西就如他在他娘肚子裡一般命硬,三天過去仍舊活著。不似平常嬰孩,生下來都皺皺巴巴的,他很快地便長開了,眉眼依稀能辨出來,同他那親娘一般漂亮。
老鴇終究改了念頭,把那孩子丟給樓裡的姑娘養去了。她懶得給那孩子取名,便將他死去親孃的名字給他。
阿螢,連名字都透著官小姐無病呻吟的矯情氣兒。
他長到十一二歲時就已經不講理地漂亮起來了,男孩子個頭又高,瞧上去恰如個十四五歲的俊秀姑娘。他走在青樓裡漂亮得惹眼,便從那時……
鄺螢不再去想,總之是宇文岱將他從那魔窟裡贖了出來。他認他作義子,教他如何穿男子的衣裳、梳男兒的發髻。宇文岱孤家寡人、無兒無女,起初只是將他當做個有趣的小孩子養著,並無心將他教成什麼江湖名流。鄺螢的身手不算快,可勝在為人狠戾。除夕之夜燒了太荒宗後,江湖眾人便也知曉他的名字了。
從那時起,宇文岱才又收他做了徒弟。
“你懂嗎?親手將心撕碎的感覺……”他緩緩將手摸至沈羨亭喉間,彷彿正將手擱在熟睡的宇文岱脖子上。
這感覺那般熟悉,阿父的身體,那時也同他一般涼。
他猛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