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傅可說了——就是你這小蹄子帶壞了咱們太子!認識你之前咱們太子何時逃課撒謊,每一次都是為了去了見你——可憐太子殿下一片仁心,竟養出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如今竟連殿下的衣裳都敢偷了?”
“你可知道——太子殿下到現在都咬死這衣裳是他送給你的,現在還為了你跪在李太傅跟前呢!你這賤東西,要不是因為太子殿下那時生了急病宮裡鬧不得人命——陛下早就讓咱家在你一生下來就掐死你了!”
不……不是的……
他急著辯解,可徐公公的臉色愈發猙獰,漸漸變作畫上的地獄閻羅。他手裡的藤條不知掉到哪裡,此刻雙手竟死死箍在他頸上。
徐公公的聲音變了調子,聲音似從遠處來,卻如雷聲一般震耳欲聾。他掐在他脖子上的雙手愈發用力,稀薄的空氣再進不了他流血的口鼻:
“六殿下……太子的病如今可好了——”
不……不要——
“阿泠!”
沈羨亭猛地睜開眼。
他仰頭望著雕花的屋頂,如脫水的魚一般抽動著。他劇烈喘息,夢裡那垂死的窒息感仍舊縈繞在胸腔裡。
沈羨亭驚魂未定地四處打量,忽而瞧見自己身旁的那個人——那人眉眼熟悉,和夢裡那個小貴人一般無二,只是長大了不少。
“阿泠——”
“我沒偷你的衣服——”沈羨亭猛地向床角縮去,忽而驚叫,“我沒偷……”
聞淙詫異地愣住,看著眼前人如躲瘟疫一般驚恐地盯著自己。半晌,他軟下語氣,輕聲道:
“你沒偷,孤知道。”
沈羨亭聽了這話,緊繃的身體一點一點放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樣,就像是等了這句話將近二十年一樣。
二十年……那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年了,李太傅早就老死,徐公公也在不久後被他的太子殿下杖殺。這就是個夢而已。
“你做夢了,”聞淙和聲道,“現在醒了嗎?”
沈羨亭呆呆地望著他,用了許久,才垂下眼,輕輕點頭。
聞淙嘆息一聲,指著一早進來就看到的冷透的餐食,道:
“怎麼又不吃東西?”
“算了……”他蹙眉,輕聲說,“寶生堂設宴,你一會兒去席上吃吧。”
看那人沒什麼反應,他又低聲道:
“昭華一會兒就來……你還沒見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