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
“長安城,”他微微蹙眉,“你不會想走過去吧?”
許是體諒拉車的馬兒只有一匹,沈羨亭的馬車不大,最多隻能坐兩三人。辛晚樓很少坐馬車,她坐在其中,總覺有些拘束,縮手縮腳地四處打量。
她不是誰家的女兒小姐,這般遮風擋雨的物件……許是她一個殺手所不配有的。
沈羨亭在外駕車,車廂裡便只有她一人。辛晚樓將刀卸下,放在手邊一觸即是的地方,指尖輕輕扣在不知春的刻字上。總要摸著刀,她才覺得安心的。
馬車隆隆而過,耳畔人聲漸多。辛晚樓湊到窗外,撩開一點簾子,從內向外望去——
長安的繁華乃是一句“車水馬龍”所不能即的。正所謂“長安大道連狹邪,青牛白馬七香車”,混跡此中,他們的小馬車也顯得平平無奇起來。
不知怎的,辛晚樓鬆了一口氣。
她放下簾子。
馬車繼續前進,絲竹之聲和這歌女的靡靡之音從外傳入,愈來愈響亮鮮明。走至近前,店家的吆喝此起彼伏,其中也不乏揮金如土的世家少爺鬥酒取樂之聲。此般繁華鬧事,讓辛晚樓覺得自己彷彿跌入什麼異境,而自己是唯一不屬於這裡的人。
馬車停了下來。
“到了,下車。”沈羨亭從外掀開車簾,車外繁華的燈火瞬時湧了進來。辛晚樓有些驚訝,下意識地攥住刀,驚愕地看向他身後酒樓的燈紅酒綠。
“你……你要我在酒樓裡殺人?”
“哪呀,”他無語至極地笑起來,“你怎麼一天天淨想著殺人,就不能好好地來此吃飯麼?”
“啊?”
“來來來,你快著些。”他撩著車簾,朝她伸出一隻手。
辛晚樓背起不知春,欠身走出車門,絲毫未管沈羨亭伸出的那隻手。沈羨亭自討無趣,訕訕地抱手上前。二人看著頭頂“天香樓”的匾額,忽一時停在門口。
“怎麼?辛女俠害怕此間人多、容易遇見仇家,所以望而卻步了?”
沈羨亭臉上帶著一點欠揍的笑意,令辛晚樓很是不爽快。她淡淡地盯著他,道:
“大隱隱於市。”
話畢,抬腿便入。
門口接客的老闆娘嚇了一跳,只見一個滿身戾氣的姑娘扛一把比她人還大的刀大步闖了進來,而那姑娘神情也不算友好。
她一時語塞不知如何招待,紮著手緊張問:“那……那個……姑娘幾位啊?尋、尋、尋人還是吃飯?”
“兩位,吃飯。”辛晚樓乜她一眼,冷淡道。
“啊……那個,兩位是吧?啊!那讓小二帶您到樓上望雲雅間去吧——”老闆娘正轉頭開一張單子遞給小二,話音未落,卻被沈羨亭打斷。
他道:
“不要‘望雲’,要‘聽山’。”
老闆娘悚然一驚,轉過頭來。
她眼中露出一點謹慎的微光,壓著嗓子,問:“公子要喝什麼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