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終究是野路子。你這樣揮刀,是使不出你這把名刀的全部威力的。”
他握著她的手腕,按照她平時習慣的方式揮了一下,耳畔響起了刀刃劃破寒風的聲音。
“聽到了嗎?這聲音太大,這樣揮刀你有幾分力都耗給風了。”
他握住了辛晚樓的手背,輕輕扭轉一下。
“聽風……”
他在辛晚樓耳邊喃喃道。
冷風又颳了過來,辛晚樓深吸一口氣,細聽風聲。
沈羨亭捏緊了她的手腕:
“出手。”
接著握著她的手順風一揮……
耳畔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遠處的雪地憑空出現一道深深的劃痕,雪花揚起,刀尖像是帶著一陣煙霧,輕盈地劃了過去。
七年前的江湖第一劍客——用刀也是這般精巧。
那他的劍呢?
沈羨亭松開手。
辛晚樓看見,他右手有些發抖,被左手攥著藏進袖中。
“自己練去——別讓我再教你第二次。”
他聲音隨意,帶著討人厭的笑意。沈羨亭轉身走了,而辛晚樓握著不知春站在雪地裡,忽而想到他昨日說過——
“我拿不起劍了。”
*
窗外風雪漸停,肆虐駭人的風聲也漸漸止息。唯餘一點小雪淅淅瀝瀝,三兩飄零。
雪後驪山秀麗寂寥,日光照在積雪之上,將幽寂山嶺照得明亮清透。雪後寒冷幹燥的空氣令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變得更加清晰純白,彷彿天下一切晦暗與罪惡都能沒埋葬在雪下。
雲日明松雪,溪山進晚風。
辛晚樓背上長刀,肩頭銀繡的鳶尾在雪光中熠熠生輝。她不太習慣這種精緻的繡樣——她是個殺手,而殺手是該不引人注目的。她渾身不自在,頻頻抬手按住肩頭。指尖下整齊排列的銀線冰涼而規整,那觸感給她一種彷彿彈琴奏樂的錯覺——而這一切從她生下來就與她無關。
沈羨亭披著一件白色大氅,看上去彷彿隨時要融進驪山漫山遍野的風雪裡。他戴一頂帷帽,長而輕的白紗垂落,帶著一點風的意象。
辛晚樓低下頭,一步一步踩在他留在積雪之中的腳印之上。她不知他要去哪兒,也並不好奇,只是無言地隨他下山去。
一出驪山,便是萬家燈火的長安城了。
沈羨亭在驪山腳下養了一匹白馬,也不只是誰在喂養,辛晚樓沒有多問。他從馬舍裡拖出馬車套上,忙活一陣,他握起韁繩,道:
“阿樓,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