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吟,孤給你寄的書信,你都放到何處去了?”
高吟吟手中竹箸一頓,筷尖處的蘆筍掉落下去。
“太子殿下要書信做什麼,”高吟吟又將蘆筍夾起來,緩慢地放入口中,“吟吟都已收起來、留作念想了。”
聞淙聽後皺起眉頭,又說:“如今是孤在審你的案子,書信自然是留在孤這裡更穩妥——你還信不過孤不成?”
“……信得過。”高吟吟輕聲回答。
聞淙沉默著等她說出信件的位置,可等了許久也不見她開口。他無奈苦笑,託頤看著她:
“吟吟。”
高吟吟也不急,只是慢慢飲下他帶來的一杯薄酒。酒意微熱,她似壯起了膽子,平靜地看向他,道:
“殿下,吟吟是不是再也出不去了?”
聞淙疑惑。
“孤何時這樣說過?”
高吟吟卻道:
“只要我死了,殿下做的許多事從此便死無對證——吟吟的命也只在此時才這般有用了。”
她平靜地看向聞淙,身上囚衣幹淨整潔,還披著他遣人送進來的毯子,在陰暗的冬日大牢裡也不覺寒冷。他的語氣依舊輕柔和緩,神色也依舊溫潤,唯獨彎彎的笑眼在柔和的目光之下透出豺狼般的陰狠神色。
那神情旁人或許會覺得陌生而恐怖,可高吟吟早已看得慣了。
一個所有弟兄死盡的太子,怎會是隻沒有獠牙的兔子?
“殿下只說與色然大公主的婚事是不得已而為之,在信件裡卻從未說過大公主半個字的不是……想必殿下不得已的,不是要同色然聯姻,而是大公主不遠千裡而來、卻只能作殿下您的妾室。”
“吟吟命本卑賤……能為殿下所用已是天大的福氣了。蒙殿下厚愛,我這條賤命……多少也有了些價值。”高吟吟閉目苦笑,十年裡第一次不願看見聞淙的那張臉。她自椅上起身,跪拜叩首:
“可吟吟只有一條命,左右一個死,”她沉聲道,“殿下,那些書信我已藏起來了,就當是吟吟死後,也依舊留給您的……”
“念想。”
聞淙自驪山天牢回到長安城的時候,天色已稍顯昏暗。喬柯覺得微冷,便又給他披上一件衣裳。
殿下似是與梁王妃話不投機,從天牢出來後便一直神色冰冷。喬柯鮮少見他這樣,一路上都欲言又止。
聞淙從馬車內走下,飛快掠過喬柯攙他的手。赫舒今日似是不在,門外候著的是他安排給訶息的嬤嬤,姓石,乃是東宮的老人了。
他覺得奇怪,先問一句:
“訶息呢?”
石嬤嬤臉上露出難為的神色,答道:
“大公主今日……跟著幾位郡主、縣主打馬球去了。”
“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