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石火之間,他飛身而上,從懷中抽出那把無字的摺扇,以扇柄重擊那人手腕。偷襲那人受痛,手腕一抖,沈羨亭趁機將刀卸下。長刀脫手而出,瞬時紮入天香樓紅柱之內,入木之深令人駭然。
可那人只憤怒地瞧沈羨亭一眼,仍狠追那少女不放。他怒喝一聲,揮拳朝少女打去,一拳將其打倒在地。沈羨亭這才發覺那人右手中指套一帶刺的銅制戒指,少女受襲之處鮮血橫流。那人將其按在桌面之上,高高揮拳,指上尖刺直指少女一隻漆黑的右眼——
沈羨亭瞬時閃至男子身後,手中又變出一段銀絲,狀若魚線,緊緊勒住那人脖子。銀絲勒入皮肉,窒息與疼痛一齊而來,顆顆血珠從絲線間冒出。男子無聲掙紮,欲伸手扯開頸間之物,可銀絲過細,難以從頸間剝離。
男子掙紮半晌,終於不動,昏暈過去。
只聽“咚”一聲大響,男子應聲倒地。沈羨亭丟下那人,手指繞線處尚在滴血。他上前拉起那蒙面少女,問一聲:
“無事吧——”
話音未落,那“少女”面紗隨他拉起他的動作翩然而落——
“沈羨亭……多謝你救我……”
鄺螢眸色黑沉沉的,在一張青白的臉上彷彿一對嵌在白玉盤上的漆黑曜石。他臉上方才新生的傷口正淌著血,讓他看上去愈發年少可憐。
那邊,辛晚樓鬥倒了最後一個人,正轉頭搜尋沈羨亭身影。可她一眼便見他手中正拉著一人,像是正要拉他起來,可卻不知為何愣在原地。她定睛一看,那人面熟,正是鄺螢。
——“吾褚氏靈蓁,與白雲司契,買鄺螢命。押字為驗。”
辛晚樓飛身而上,一刀劈去——
“不要!”沈羨亭驚叫一聲,瞬時握住辛晚樓執刀的手腕。
不知春殺勢立止。
“哧——”
沈羨亭動作一頓,腰間刺痛霎時襲來。他低頭看向刺入自己腰間黑色短刃,又看向鄺螢一張秀麗如女的慘白麵孔。
鄺螢輕笑。
他沖沈羨亭悽然一笑,手中握著的曠野螢又深幾分,溫熱的鮮血流至他手背上,像一條紅色的小蛇一般纏繞著他的指節。鄺螢面上是血、身上是血、手上是血,眉眼黑若深潭而面板卻白得驚人,豔麗妖冶得如同地府裡索命的惡鬼。
還是受難冤死、作惡人間的惡鬼。
沈羨亭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隨著鄺螢動作蹙起眉頭。他一言不發,只驀地吐出一口血。
他的手仍按在辛晚樓拿刀的手腕上。
“沈羨亭,你——”
一支灰色羽箭破空而來,劃破辛晚樓一點袖口,擦著她的手背射中鄺螢執刀的左手。
鄺螢眉頭一蹙,指尖一鬆。辛晚樓瞬時將他一把推得飛出,他後腦磕在牆角之處,隨即又重重地跌倒在地。
沈羨亭立時跪坐於地,抖著手將曠野螢從腰間拔出。他一聲痛都未喊,額頭卻冒出豆大汗珠,彎腰蜷在一處細細地抖。
他的額頭越來越低,到最後默不作聲地就要倒在地上,辛晚樓一把將他拽起,隨即攬在懷中,轉頭看向來人——
“曠野螢有毒,”射箭的灰衣男子丟下手中彎弓,不疾不徐地朝幾人踱來,語氣平和帶笑,“中毒者三日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