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送我禮?”
“大概他以為他會和那個姓周的副指揮使一樣不明不白死在護城河裡吧,畢竟那個姓周的是吳戈的部將,我若有心株連,他也逃不過。我貴為國公,他一個小小的兵馬司指揮使不夠資格見我。所以只好在你這個大舅哥身上打主意了。”
唐寅恍然,若有所思:“原來做你大舅哥竟有如此好處,想想當年自己還左右推脫,實在太矯情了。”
秦堪嘆道:“你做過的矯情事何止這一樁?比如你今日為這事來找我,就是一件很矯情的事。”
唐寅咳了兩聲,不自然地道:“還有一件事……”
“說吧。”
“借錢……”
“哈哈,哈哈哈哈……來人,送客!”秦堪仰天干笑,起身便待拂袖而去。
“秦賢弟且慢!”唐寅急忙揪住了他的袍袖道:“朋友有通財之義,賢弟怎可見死不救?”
“談錢傷感情啊唐兄,你好歹也是六品監丞,每年除了俸祿還有貢生學子孝敬冰炭,日子怎麼過得跟遭了災似的?”
唐寅眼圈突然一紅:“愚兄年已四十仍孑然一身,這難道不是我花錢如流水的理由嗎?”
秦堪懂了。
風流才子變成了不風流的老監丞,一個四十歲的老光棍花錢花得多快都是值得原諒的,溫柔鄉不僅是英雄冢,而且還是銷金窟。
秦堪不由黯然一嘆,不為唐寅,卻為自己。
剛剛為朱厚照拉完皮條,轉過身再幫唐寅付嫖資……堂堂國公當到這般地步,真該自戕以謝天下才是。
“你要多少?”秦堪無奈問道。
字眼裡沒有半個“借”字,而是直接說“要”,他知道這筆銀子的性質基本跟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回。
“一萬兩……”唐寅脫口而出,看到秦堪眼中噴薄而發的殺氣後,頓時理智地改了口:“五千兩。”
“今晚留我府裡別回去了,通宵給我畫十幅春宮圖,畫完拿銀子走人。”
“好。”唐寅欣然答應。
秦堪看著他若有所思:“唐兄,我聽說國子監祭酒陸深遷任山西提學使,國子監祭酒一職懸而未決,唐兄有意否?”
說起這位陸深,倒確實算得上正德朝的人物,他是南直隸松江府人。弘治十八年的二甲進士第一,也就是總排名第四的大才子,當年劉瑾亂政之時被貶為南京主事,劉瑾伏誅後復職。後來因父死而丁憂,服滿卻不主動上疏補任職差,但是滿朝文武沒忘記他,紛紛上疏薦舉陸深出仕,於是正德八年被任為國子監祭酒。
說他的名字或許比較陌生,但說起如今的上海“陸家嘴”這個地名想必人人都知道,這個“陸家嘴”的地名,便是以陸深故宅命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