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只需要記住汪某的一句話便可,拒絕接觸浦東昇身邊的每一個人,拒絕收受他的任何賄賂,哪怕是一袋煙、一盞茶都不能要,否則便有惹禍上身的危險。”
見魏廷夔走了神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桌案上的茶盞半天沒出聲,汪輝祖直接端起魏廷夔的茶杯遞到他面前:“大人懂我的意思嗎?”
魏廷夔順手接過茶盞,若有所思道:“喔,本官懂了,汪師爺請喝茶。”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穿過厚厚的房門,傳入汪輝祖靈敏的耳膜。他所坐的位置正斜對著門外,透過細長的門縫,依稀可以看到一件紅褐色長袍在風中搖曳。
全府上下,只有秦師爺一個人鍾愛紅褐色,看來,秦雄已經按捺不住了。
既然他如此迫切,那就給個機會讓他盡情發揮。
想到這兒,汪輝祖微笑著起身離座推脫說:“茶就不喝了,汪某還要趕著回去重新擬寫判決書,讓此案早日瞭解,大人也好安心。”
魏廷夔見汪輝祖執意離開,便也不再強留,加上心中有事,索性順水推舟,起身送他到門口。
從房間裡出來後,汪輝祖略微停頓了一下,看著側面牆角處露出來的斜斜的影子後冷冷地笑了笑,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
深秋的風像一隻發威的猛獸,咆哮著捲起一地的落葉,張牙舞爪地朝他迎面撲來。他毫無懼色地裹緊衣衫,一頭扎進冷風裡。
身後,一出大戲正在悄無聲息地上演。
秦雄知道汪輝祖是來攪局的,但他卻不知道具體怎麼個攪法。為了儘快了了這樁心事,他決定趁熱打鐵催促一番。
落座後,秦雄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不等魏廷夔開口,便搶先引出了話題:“大人,剛才咱們說的浦東昇一事得抓緊了辦,免得夜長夢多,出了什麼差池。”
此時的魏廷夔早已對秦雄生了防備之心,他端起桌案上的茶盞淺淺地呷了一口,意味深長地看著這位跟隨了多年的師爺,緩緩說道:“能出什麼差池?”
秦雄下意識地將身子往前湊了湊,聲音壓得很低:“大人,只有銀子到了咱們的手那才好使,若是浦東昇突然反悔,或者他的銀兩被他的敗家兒子分了去,那咱們可就毛都撈不著了啊!”
魏廷夔將茶盞輕輕地往桌案上一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秦雄:“秦師爺,你跟了本官這麼多年,本官待你如何?”
秦雄微微一怔,不自然地笑了笑說:“大人待我親如兄弟,秦某一直銘記在心。不過大人,您……為何會突然想起問這個?”
魏廷夔含沙射影道:“本官在想,若是哪一日本官出了什麼差池,想必你也落不到上面好處吧?不單單會失了業,應該還會落得一個昏庸無能輔佐不利的名聲,你說是嗎,秦師爺?”
秦雄聞言後大驚,臉上的肌肉不由地抽搐了幾下。
見魏廷夔像防賊一般一本正經地盯著他,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知道大事不妙,連忙從座椅上彈起來,試探道:“大人!您是不是聽汪師爺說了什麼?”
魏廷夔呵呵一笑:“怎麼?心虛了?”
秦雄清了清嗓子說:“您放心,只要有我秦某人在,就絕不會讓大人出什麼差池。”
魏廷夔挑了挑眉毛:“你確定?”
秦雄說:“大人,難道您連我都信不過嗎?秦某跟了您這麼些年,何時曾讓大人您吃過虧?”
魏廷夔雙手交叉在一起,嘆了口氣說:“秦師爺的為人,本官自然信得過。只是,本官從一介窮書生能走到今天著實不易,萬萬不能為了點蠅頭小利便自毀前程啊!”
秦雄似乎聽出了魏廷夔的弦外之音,但利字當頭,他仍舊不死心,追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魏廷夔毅然決然道:“浦東昇一事按律處置吧!本官已經讓汪師爺回去擬定判決書了!”
秦雄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一心想著跟浦東昇劃清界限的魏廷夔似乎並未察覺。
秦雄心裡明白,魏廷夔之所以能夠如此快速地轉變態度,定是汪輝祖那個王八羔子在背後搗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