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一別,佟公子果然高中解元。我這方賀禮備得晚了,為了等店家送上門來,這才姍姍來遲,佟公子不會見怪吧?”
說完,她示意霍嬤嬤將錦盒遞到佟歸鶴的手上。
佟歸鶴開啟錦盒一看,裡面裝著一塊扁方形狀的鎮紙,是戧金大漆的漆器,綴以精美的掐絲琺琅彩,花紋則是一匹在烈風和箭雨中奔騰的戰馬,駿驥赫赫,栩栩如生。
“佟公子屬馬,這方鎮紙上的馬,以佟公子的博聞強識一定認得,乃昭陵六駿之一的拳毛騧,”梅若雪盈盈笑著,
“拳毛騧曾隨前朝太.宗皇帝打天下,幾番出生入死、立下汗馬功勞。你們讀書人常說,叫……‘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1’,能文能武,這份禮物,尚算合佟公子的心意吧?”
兩人這般熟稔,在場之人無不驚異。
自然而然,他們都看向了梅若雪的夫君,她身旁的奚子瑜。
但奚子瑜縱然早已俊臉黑成了鍋底,也只能保持禮貌的笑容,對梅若雪關切道:“站久了傷神,趕緊坐下說話吧。”
外人當然不知道,昨晚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奚子瑜,你與容大人這五年來可是一直都有通訊,他曾在遼東立下大功,你卻一直對采薇隱瞞這件事,這其中有多少你的私心,不需要我多說吧?”
梅若雪含笑揶揄。
縱使她對葉容二人賀禮的真實原因不甚明晰,但見葉采薇對遼東一事的反應如此之大、二人迅速和好,也能猜到其中大致根由,因此對奚子瑜的所作所為更加不屑。
“是采薇自己,不願意聽到任何關於仲修的訊息,我只不過……是順著她的心意做罷了。”奚子瑜眼神躲閃,分明一個字都反駁不了。
梅若雪早就猜到了他的反應,紅潤的小臉上,蕩漾起疏懶的笑來:
“倘若當年容大人真的一去不回,你恐怕也會選擇向采薇隱瞞的,對不對?沒有什麼能爭得過一個死人,何況你連上桌的機會都沒有。”
她看著奚子瑜深深桃花眼底不斷翻湧的羞愧和惱怒,施施然繼續說:
“我一開始就表態了,只要你去向采薇坦白、告訴她一切,我們之間一筆勾銷,我跟你回東流,當這些事都沒發生過。”
“可惜了,你做不到,你也根本不想去做,用旁的方法來緣木求魚,還有什麼用呢?”
奚子瑜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今天一言不發地等,等那用了十足真心的禮物送來,從前她也這麼給他準備禮物,現在再也沒有了;
而她竟也在他根本不知情的時候與佟歸鶴有了不淺的交情,他卻連發怒質問的資格和立場都沒有。
又是佟歸鶴……上次在當塗,也是這個人。
但奚子瑜毫無辦法。
甚至最刺痛他的,莫過於佟歸鶴先的那聲“梅娘子”。
容津岸遠赴遼東指揮與蠻人作戰,葉采薇母子的日子,卻不能蹉跎在整日的擔憂和驚惶之中。
否則根本過不下去。
佟歸鶴等人千裡迢迢上京“投奔”,本就濟濟一堂的載徽書院更加熱鬧,不同的思想碰撞,火花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