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來當臨時工?”包工頭叼著土製煙,眯眼打量他,鼻腔裡哼出一聲嗤笑:“就你這身板,跟個猴兒似的,搬磚?別幹半天累趴下了,還得老子送你去醫院!去去去,別在這兒礙事!”
周家巖低聲下氣地懇求:“大哥,我真能幹!工資低點也行……”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家裡弟弟妹妹還等著吃飯。”
包工頭斜睨他一眼,吐出一口菸圈:“八毛一天,不管飯,傷了自己負責。下雨停工沒錢,工資日結,幹不幹?”
“八毛……行!”周家巖咬了咬牙點頭。
“先試工兩小時,幹不了就滾,今天可沒工錢。”包工頭不耐煩地揮揮手。
“好!”
陳米玥看著周家巖跟著工頭走進塵土飛揚的工地,嘴角微微上揚。一天八毛,一個月二十多塊,他大概覺得撿了大便宜吧?
“那不是周營長的弟弟嗎?”喬雪驚訝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你小叔子怎麼來工地搬磚了?”
陳米玥輕飄飄地收回目光,語氣淡漠:“人嘛,總得吃點苦頭,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啊?你說啥?”喬雪沒聽清。
“沒什麼。”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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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傍晚了,天氣才稍稍降了溫,陳米玥一路上想得閒散。
晚上擀麵條吧,昨天剩的菜還能當澆頭,省得再炒菜。她擦了擦額頭的汗,腳步快了些。
又琢磨著養幾隻雞,雞蛋和雞肉她都想吃。
靠三兄妹賺錢回來還伙食費,目前來看,還比較渺茫。
賺錢的主力自然是周家巖,他腦子活,但體力只能算是菜鳥級別,他或許會把自己整殘廢在那工地上。如果運氣好真讓他賺到錢,他一定會想辦法擺脫她的控制,可沒那麼容易,她在等著將他一軍!
正想著,遠處傳來腳踏車鈴鐺聲。她抬頭,看見一個戴帽子的男人騎著永久二八槓朝她過來,帽簷壓得低低的,看不清臉。
那人騎到她跟前,從兜裡掏出個信封,往她手裡一塞,壓低聲音說了句:“給周毅的。”說完,腳下一蹬,頭也不回地騎走了。
喬雪嚇了一跳。
“是什麼啊陳同志?”
陳米玥並不意外,她低頭拆開信封,裡面是兩張全國糧票,一張腳踏車票,還有張字條:若有困難,去人民公園北邊大榕樹下的長凳坐著。
她盯著字條,心裡瞭然。
前世她也收到過這封信,當時嚇得夠嗆,以為是那些不法分子的陰謀,既不敢用票也不敢去公園,最後不了了之。
可現在想想,周毅在部隊立過很多功,軍功章一抽屜都放不下,他救過不少人,說不定是哪個被他幫過的大佬想還人情。
“怎麼辦陳同志,你要不要去?”喬雪和她前世的慌亂如出一轍。
“會不會是有些人別有用心?”
陳米玥捏了捏腳踏車票,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她將信封放進了布包裡。
“不怕的,明天早上我就去會會。”
“要我陪你嗎?要是他們別有用心圖謀不軌,多一個人好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