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切都好。”西斯內羅斯樞機說。
他抬起頭,小心地打量著坐在寶座上的胡安娜一世,他背叛過他的女主人,但他那時並不認為自己做錯了,胡安娜一世的瘋癲留給了他太深的印象,而且她又是一個女人,瘋狂地迷戀著她口中的活聖人朱利奧.美第奇,他懷疑她可能因為本性的軟弱與慾望而出賣西班牙,還有他的利益無可厚非,但自從離開了西班牙,他才愕然地發現,他之前的認知可能都是錯的。
胡安娜一世或許確實將朱利奧.美第奇視作自己的信仰,但就和所有的統治者那樣,他們的信仰也是可以擺在天平上反覆稱量的,而美第奇呢,也不像是他以為的那樣,只是一個憑藉著裙襬上位的天真之人,胡安娜利用了他,他的回報也同樣毫不留情——他讓胡安娜一世得以繼續留在西班牙的王座上,但也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刻把她拉下來,他威逼她將自己的次子立為阿斯圖里亞斯親王,奪走了她的長子查理的儲位,但若是王子查理願意屈從於他,他也不介意讓西斯內羅斯回到托萊多。
他與查理都是一個活生生的提醒,提醒胡安娜一世,他並不是沒有選擇的。
胡安娜一世身著黑衣,罩著面紗,嬌美的面容若隱若現,但誰都知道,這位女性統治者的心並不如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柔軟,貢薩洛將軍先是忠誠於她的母親,之後是她,西斯內羅斯樞機與王子查理策劃的那場叛亂中,如果不是有這位特拉諾瓦公爵,胡安娜一世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在女修道院裡度過孤寂悽苦的一生。
可以說,是貢薩洛將她的權杖從王子查理的手中奪回來,重新放在她的手中。
但一等到她回到了托萊多,她就不再允許貢薩洛離開她的身邊,名為恩寵,視為監視,哪怕在之後的拉文納戰役中,西班牙與教會有明確的盟約,約定了貢薩洛將軍應當作為西班牙與教會軍的統帥,她還是讓貢薩洛將軍折斷了腿,讓一個資質平庸的雷蒙.德.卡多納取而代之。西斯內羅斯樞機聽說了,在拉文納戰役中,若不是有朱利奧.美第奇派出的軍隊,卡多納犯下的錯誤足以葬送所有神聖聯盟計程車兵。
而她為什麼要這樣做呢,還不是因為貢薩洛與朱利奧.美第奇之間的友誼讓她心懷猜忌?
若不是有面紗的阻礙,西斯內羅斯樞機還真是希望看看胡安娜一世的臉,是慶幸,還是失望?
反正他決定了,離開這兒後,他就要到貢薩洛那裡去,和他好好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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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萊芒七世。”布列塔尼的女公爵,法蘭西的王后無比慶幸地說道,她得到了最好的結果,朱利奧,美第奇,她孩子的親生父親,成為了整個基督世界的主人。
“感謝天主,”善心夫人說:“就算遇到了那樣卑鄙的刺殺,聖父也不曾受到任何傷害。”
“身體沒有。”安妮說:“但心就不知道了,”她親手為善心夫人沏了一杯咖啡,“你也許不知道,雖然他總是一副平靜豁達的樣子,但還是有些……小心眼兒愛計較的,尤其是一些事情本該做好但沒有的時候,這是他此生最為重要的儀式之一,卻因為刺客的緣故中斷,他一定會很不高興,而且……”
善心夫人的手臂受了非常嚴重的傷,放在幾年前,這種深可見骨的傷勢是會引起發熱繼而致命的,但安妮這裡有著來自於朱利奧.美第奇的藥物,她順利地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刻,但醫生也說,她的手臂必然留下醜陋的傷疤,而且再也不能做一些優美的動作了——現在善心夫人連端起咖啡杯都有些困難,所以安妮還在咖啡杯裡插了一根蘆葦管。
“還有什麼?”善心夫人好奇地追問道。
“按我對他的瞭解來看,當天的羅馬一定全在他的掌握之中,這個刺客又是以奉上經書的名義……很有可能,正是他自己做的安排……”安妮聳了聳肩,“如果是這樣,他就不止於不高興了,應該說,他一定會暴怒……唔,或許,還會有點沮喪。”
她說的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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