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結果就是——西班牙人在感激之餘幾乎來不及思考其他,只想著乘她還安靜的時候趕快離開危機四伏的英格蘭,所以,把腓力忘了……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兒吧,只希望這位的心胸可以寬闊一些,不要被氣死了。
西班牙人們交換著眼神,能在這裡的幾乎全都是卡斯蒂利亞女王的臣子,他們當然不會希望在這個緊要關頭再讓神聖羅馬帝國參上一腳,而且王女能夠忘了腓力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畢竟自從進了西班牙,他們就從一些老臣的嘴裡聽說,斐迪南二世聲稱胡安娜已經被腓力囚禁,變作了一個瘋子,因此無法繼承女王之位,西班牙應該交給一個年長,仁厚且經驗豐富的君王來統治。
這對貢薩洛來說,可不是一個好兆頭,不管怎麼說,如果伊莎貝拉女王還能夠保持神智清明,斐迪南的舉動不會如此不加掩飾——只能說,女王即便沒有死,也距離死神不遠了。
他們匆匆在希洪港附近的一位爵爺那裡換了裝束,貢薩洛帶著王女,日夜兼程,趕往王都托萊多——為了能夠在大事既定之前趕到,一連幾個晝夜,他們幾乎都沒有下過馬,飲食也只是生水與粗陋的乾麵包,一開始貢薩洛還在擔心胡安娜會忍受不了這般嚴酷的折磨,誰知道,她竟然能夠抱著她的“聖物”咬牙忍耐,沒有發出一句怨言。
同樣深受伊莎貝拉女王看重的托萊多樞機主教西斯內羅斯接應了他們,他們在深夜穿過伸手不見五指的街道,從只有少數人知曉的暗道中進入王宮,女王的侍女們將他們帶入房間,但她的一臉憂色表示事情不會如貢薩洛希望般的順遂——果然,如貢薩洛猜想的,伊莎貝拉一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她緊閉著雙眼,無論怎麼呼喚,她都沒有睜開眼睛。
貢薩洛看了一眼周圍,“諸位,”他說,“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這麼做。”
西斯內羅斯樞機與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神,他們隱約猜到了一點東西——貢薩洛與那位盧卡大主教交好的事情,已經為不少人所知,而那位大主教的老師,也就是現在的庇護三世,曾經被人們稱作“男巫”,對於醫學與草藥學都有著長足的研究——其他不論,單單那位大主教竟然能夠自博爾吉亞的劇毒“坎特雷拉”中奪回性命,固然大多人認為是一樁靈蹟,但也有人不免在私下議論,這位教宗確實有著異於常人的手段。
“女王還未懺悔。”西斯內羅斯樞機給了他們一個最可靠的理由:“我們不能放任我們的恩主下地獄。”
貢薩洛上前一步,拿出了一個小瓶子,大臣們努力想看清裡面是什麼,但他們只聞到了近似於茴香酒的氣味,那一小瓶藥水就被倒入了女王微啟的嘴唇——貢薩洛咬住了牙齒,他不是不緊張的,這並不是他與朱利奧有先見之明,準備下來的藥水,而是朱利奧為了避免戰場上的萬一,配置給他的,但也和他說過,除非不得已,最好不要隨意使用。
天主保佑,片刻後,伊莎貝拉女王的眼瞼輕微地顫抖了一下——她醒了。
這是一個十八歲就敢反抗她的兄長與君主,不但拒絕了兄長指定的婚約物件,還從卡斯蒂利亞一路奔至阿拉貢,然後與斐迪南王子結婚,又在婚後,悍然與兄長的女兒,她的侄女征戰了整整五年,從後者手中搶過王位的女性,她似乎從還是個少女時,就有著許多男性也未必有的果決與堅定——幾乎一睜開眼睛,她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她先是命令貢薩洛接過了王室軍隊的指揮權,將托萊多置於軍隊的管制之下,又命令幾位可信的爵爺,將自己的丈夫斐迪南拘捕起來(這個沒成功,斐迪南逃走了),不過緊接著,伊莎貝拉一世向王都的民眾以及科特(西班牙議會)通報了王女胡安娜已經回到西班牙,同時命令胡安娜代她出席議會召開的回憶,以及在托萊多大教堂舉行的公開彌撒,就連胡安娜所生育的長女埃莉諾,與長子查理也被她抱到了自己的寢殿,嚴加防護。
完成了這一系列工作後,伊莎貝拉女王就再次倒下了,這次她沒再能站起來,但令她倍感欣慰的是,她那個一點也不像她的女兒,既沒有問過她父親斐迪南,也沒有問過她丈夫腓力,而是努力地做到她提出的每一件事情,看得出,胡安娜還有些生疏,有些緊張,但比起過去那個瘋癲的女孩,這樣的表現已經相當值得稱讚了。
這位傑出的女性最終還是在1504年的11月去世了,去世前,她慷慨地封贈了每一位在她昏迷時還對她與其繼承人保持忠誠的大臣,尤其是貢薩洛與西斯內羅斯樞機,貢薩洛被封做特拉諾瓦公爵,兼那不勒斯總督,可以說,卡斯蒂利亞的軍隊有三分之一全都在了他的掌握之中,而西斯內羅斯樞機,則擔負起了教導新女王以及統領內閣與議會的責任,很明顯,他們兩人瓜分了卡斯蒂利亞的軍力與政權。
斐迪南二世與腓力將來或許還能回到胡安娜身邊,但若他們還想憑藉著父親與丈夫的身份,繼續隨心所欲地擺佈卡斯蒂利亞的新女王——他們會嚐到來自於曾經的僕從與臣子給予的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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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弗.哥倫布,忐忑不安地在侍臣的引導下走向他熟悉的殿堂——他不是第一次覲見卡斯蒂利亞的女王,但那是深深信任著他的,英明果敢的女王伊莎貝拉一世,而不是……
胡安娜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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