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羅米尼露出了一個譏諷的微笑:“事實上我覺得他們完全可以用擲骰子的方法選舉教皇,”他不太恭謹地說:“誰做了教皇就挨個兒分賞每一個樞機主教。”他攤一攤手:“又公平,又合理。”
“我已經籌備到了一筆不菲的錢財,”佩魯賈說:“或許可以換換衣服的顏色。”
“這個可有點難,”皮克羅米尼說:“難道還會有人自願放棄教職嗎?”
“或許會有人突然發了瘋,”佩魯賈主教真心實意地說:“但皮克羅米尼,我想要回羅馬,我不想在這個位置上待到垂垂老矣,一事無成。”
“你的想法值得尊敬。”
“那麼你呢?”佩魯賈主教逼問道:“你呢,你呢?皮克羅米尼,聽聽這個顯赫的姓氏,你是庇護二世的外甥,二十二歲就是主教,庇護二世允許你繼承皮克羅米尼家族的名字與家徽,你曾連續擔任過不下三個最為重要的職務,除了你的舅父,你還曾經照顧過保羅二世的起居飲食,他是那麼的信任你,愛護你,視你為他的左膀右臂,如果不弗朗切斯科.德拉.洛韋雷……”
“毋庸置疑,”皮克羅米尼心平氣和地說:“他比我更懂得如何賄賂與誘惑。”
“那是因為你總是猶猶豫豫,”佩魯賈主教不滿地說:“你原本可以做出一番事業來的,而不是被洛韋雷如此輕易地趕出羅馬。”
“好啦,好啦,”皮克羅米尼說:“我知道你的想法了,既然如此,你可以說說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了。”
“我並不是那麼功利的人,”佩魯賈主教悻悻然地說:“但,是的,對,我確實需要你的幫助。”他站起來,開啟門望了望:“讓瓦倫西亞神父來這裡。”他對等候在門外的修士說。
很快地,瓦倫西亞神父出現在兩人面前,讓皮克羅米尼也不禁有些為之驚訝的是他居然還只是個孩子,“羅馬竟然已經墮落如此了嗎?”他說:“一個孩子竟然也能成為神父?”
“這有什麼,”佩魯賈主教拍拍手:“俗世中還有襁褓中的嬰兒或是腹中的胎兒成為一個公爵或是國王的呢,一個神父而已,八歲,九歲,十歲又能怎樣呢?”
“幾歲?”
“呃,八歲。”佩魯賈主教說。
皮克羅米尼抓過墊在盤子下面的亞麻布擦了擦手,蜂蠟蠟燭將房間照得如同白晝,他能尋找得出所有的細節——這個孩子如果說是十歲,也會有人相信的,畢竟他的面孔與身體已經脫離了幼兒的階段,他的頭髮是深褐色的,只在末梢有著那麼一丁點兒的打卷,他的眼睛與頭髮同色,沉靜的就像是一個成年的修士,他的站姿優雅而端莊,面板皎白,讓人一見便心生歡喜。
但那張如同天使般的面孔上還是有些地方讓皮克羅米尼感到熟悉,他看向他的同學,然後閉上眼睛迅速地回憶了一會,這一教職並不起眼,但也不是每個主教都能為一個八歲的孩子索要到手的,這份人情與代價大可以放到這個孩子成年之後,畢竟如今幼兒或是少年中途夭折的情況還是頗為常見的,一旦受惠人死了,那麼與他相關的一切設想與期望都只能說是空中樓閣,只能說,這個孩子願意讓人為他冒這個險——皮克羅米尼的舅父雖然也十分地寵愛過他,但也沒有這麼瘋過。
瓦倫西亞,西班牙的教區,哈,羅馬不正有一個西班牙人的樞機主教嗎,皮克羅米尼終於想起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張面孔了,羅德里格.博爾吉亞,他要比皮克羅米尼年長八歲,卻要比後者無恥上一百倍,眾人皆知,他和他的情人公開姘居,並生下了四個還是五個孩子,現在其中的一個就站在他面前。
“羅德里格.博爾吉亞。”皮克羅米尼說。
佩魯賈主教一臉慎重地點了點頭,“到我們這兒來。”他和氣地對那孩子說。
“博爾吉亞想要那個至尊無上的位置。”皮克羅米尼說,一邊用他銳利的眼睛注視著博爾吉亞的面孔。
“誰不想要呢?”佩魯賈主教說。
“他的勝算很小,”皮克羅米尼說:“他的敵人是朱利安諾.德拉.洛韋雷。”
“迄今為止,還沒有兩個相同的姓氏被允許連續出現在教皇世系表上,他不可能成為教皇。”
“本屆的教皇。那位洛韋雷今年只有四十一歲,他大可以等上一等,”皮克羅米尼說:“看來這次的羅馬會動盪難安了——博爾吉亞甚至不敢讓他的家人繼續留在羅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