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把料子接了過來。
大妞這段暗戀來的快去的也快,阿青也希望她能早點平復心情。這塊料子放在她那兒,看到一次難免想起一次,倒不是好事。
那個陳公子有什麼好的?阿青現在回想起來,對這個人長相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就記得他的眼睛了,又深又黑,寒光閃閃的,看得人心驚肉跳。至於他眉毛長什麼樣,鼻子嘴巴長什麼樣,個頭有多高——這些阿青一概不知道。
這人真是走得好走得巧,阿青但願這輩子別再和這人碰面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上輩子和他有仇,他看別人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兇,可是一看她,那眼神就跟利劍似的。
吳嬸笑著招呼大妞:“大妞你過來。”
大妞掀起簾子跟著吳嬸進了裡屋,看她從包袱裡取出一塊料子來:“要過年了,這個與你做件新裙子穿。”
大妞忙擺手不要:“嬸,我不要,我今年已經做了新衣裳了,這個留給阿青姐姐做吧。”
“她有呢,這個是你的。你和她的顏色一樣,花紋不一樣。她那個是帶花的,你這個是蝴蝶的。你站好了我給你量量,這兩天就做出來,等守了歲過新年,你倆一起穿。”
大妞只是說不要,吳嬸才不管她說什麼,叫阿青過來幫忙,兩人一起把大妞的尺寸量了。晚上母女倆就沒有做別的,裁完了料子在屋裡做衣裳。大妞家裡頭只有父女倆,沒人跟她說話,格外冷清,也跑了來,給吳嬸打下手。三個人一起,做的就快得多,一晚上功夫兩條裙子都做得了。
吳嬸說:“趕得急,瞧這針腳粗的。”
阿青笑了:“反正這面是裡面,看不見。”
吳嬸一指頭戳在她頭上:“就你奸滑。”
吳嬸是個什麼都要做得周全的脾氣,哪怕是折起來的裙腰內側,也要縫得闆闆正正紋絲不錯才好。可是阿青和大妞就沒她那麼較真了,倆人不約而同,都在縫內裡的時候偷偷減工了。反正這裙子嘛,平時又不大穿,過年過節有客穿一穿,面上光鮮就行了,用不著那麼下功夫。“這不是想趕著穿嘛。”阿青拉著吳嬸的手晃她:“要是照娘那樣縫法,說不定正月十五花燈節都過了,我們還穿不上新衣呢。”
吳嬸指著她笑:“去去去,偷懶還有理了。行了,你們也做了半天活了,都去鬆快鬆快吧。”
“外頭還下著雪呢。”大妞說:“咱們還是在屋裡烤火說話吧。”
阿青抓了一把花生給她,和大妞兩個人坐那兒剝花生吃。
大妞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這兩天雪下個不停,地下已經積了尺把深的雪。她忍不住要想,不知道陳公子一行人走到哪裡了,到家了不曾。他們走時雪積的還不深,可現在要是還在路上,這樣大雪封路,只怕就被困住了。
張伯經常上山採藥,有時候天時不好,在山上一困數日都有。
阿青悄悄推了她一把:“你想什麼呢?”
大妞並不瞞她:“我在想他們走到哪裡了。”
吳嬸也聽見了,把倒好的茶端來給她們倆喝,嘴裡說:“官道上車來車住的,雪存不住。再說,路上不好走,還有客棧驛站呢,哪兒不能住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