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睡下已近亥時。
冷千語洗完澡正準備回屋,驀地想起她居然把蕭大人忘得一乾二淨。
那人,不會餓死了吧!!
匆忙換衫,武裝到牙齒,貓著身子躡手躡腳地出了門,提起燈籠往山上去。
風雪會將燈籠裡的燭火吹滅,讓她在黑夜中寸步難行,所以燈籠裡裝著的是她從阮邵青那兒摸來的夜明珠。
幸好是冬季,村裡人都睡得早,從家到村口一路暢行無阻。
上山的路已經走過一遍,但在夜裡又像變了個模樣,會有岔路迷惑,有光怪陸離的樹枝嚇人,有更深的雪地阻礙腳步,還有山貓低嚎,偶還能見著幾個墳頭,嚇得她臉色一會青一會白,開染坊都沒她臉色精彩,摸爬滾打,好不容易到了那座宅門前都已過子時了。
都沒敢鬆口氣,進了宅子就直奔臥房,蕭大人這一天沒吃沒喝的難保沒意外發生,她可不想慘死晨侍衛劍下。
猛地推開門,腦海裡設想的男人氣若游絲躺在榻裡的畫面並沒有出現,而是某人護著腰身藉助扶手正欲站起的動作。
他應是聽見了進屋的腳步聲,對她的出現並未表現多少意外,只是用一貫冰寒的眸色瞥了她一眼。
冷千語也沒空想這些,小心放下燈籠跑到他身邊,伸手,將人輕而易舉又推了回去。
“你爬起來做什麼?亂動會觸到傷口,你現在需要臥床靜養。”她嚴肅著眉眼呵斥道。
她認為,只要自己夠兇,某人都來不及記她看護失當之罪。
蕭祁域臉色十分難看,額上青筋畢露,俊美的臉龐都有微微猙獰。
這刁婦到底知不知規矩,什麼叫亂動會觸到傷口?
她推他時手勁多大,她自己沒點數?
瞟了一眼牆邊的燈籠,那燈籠裡是有寶嗎,對待一件物什都能小心輕放,對著他一個大活人就直接上手!
曉得她只是來幫忙,他也不指望她能像府裡的丫鬟細心恭謹寸步不離,他既然死不了,自己做事總行吧,他又不是沒這樣起來過。
她還生氣,她憑什麼生氣,該生氣的是他!
他現在急需去一趟茅房,但這樣隱諱之事,驕傲如他哪能直言?!
所以,憤怒最終也成了鬱悶,只是他不自知。
聽著他乍粗的鼻息,憤恨的臉色,冷千語也後悔著剛才的衝動與冒犯,但轉而一想,就把蕭祁域當成她醫院裡不能出去玩而鬧脾氣的病童,這樣似乎就沒那麼緊張了。
她也不廢話,第一時間做了醫生查房該做的事,探額溫,看傷口,詢問病患五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