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萬里無雲的晴朗日子,東海之上的陷陣營艦隊平穩的航行在蔚藍的大海上。復仇號頂層船艙,“嘭~”的一聲房門被粗暴的踹開,只見趙飛燕手拿一疊公文氣沖沖的走進來,也不去理會正被一團銀亮電漿環繞的倒立少年,一屁股坐在主位上,雙腳居然還翹起放在了桌子上。
正在練功的張子龍皺著眉頭停下運轉的真氣,站起身不滿道:“我發現你最近越來越不像話了,還不如原來那個彬彬有禮的趙飛。”趙飛燕一撇嘴,冷笑回道:“我一個堂堂的郡主,天天跟你們這幫大老粗混跡在軍營,還能剩下什麼風度?”
張子龍苦笑著搖頭,拿過毛巾擦了擦上半身的汗漬,出聲問:“這次又怎麼了?”趙飛燕一把把手中的公文摔在桌上:“怎麼了?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軍隊名冊,加上披麻軍的話整整有一萬五千人,而陷陣營的編制是一萬人,現在已經嚴重逾矩了,你說該怎麼辦吧?”
少年拿起名冊隨意的翻著,嘴裡不以為然:“現在不是在打仗麼,人當然要越多越好,這麼較真幹什麼?”趙飛燕聽了這話目瞪口呆,用看白痴一樣的目光看著少年,當她發現張子龍居然真的是這麼想的之後,挺腰坐起用手拍著桌面怒道:“大錯特錯!朝廷對兵權看的十分重要,你在廣陵的時候又把人都得罪光了,難免會被人詬病,到時候別說戰功沒有,嚴重的話還要治你個大逆之罪。”
張子龍不以為然的掏了掏耳朵,攤手問:“那你說現在該怎麼辦?”趙飛燕直接回道:“反正現在披麻軍不跟我們在一起,可以先把他們入軍籍的事情拖一拖,等我爹給你升官了,再解決也不遲。”
少年聽後直接搖頭拒絕:“開什麼玩笑?!那些將士跟我出生入死多年,好不容易才盼到轉籍,說什麼也不能這麼做!”趙飛燕嘆氣道:“請弄清楚一件事,只有你張子龍做了更大的官,手下的將士才算有了出頭之日。如果連你都倒臺了,他們又能如何?千萬別以為混個軍籍是什麼好事,你的臭脾氣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到時候那些人逼著披麻軍的將士們做死士怎麼辦?”
死士!就是類似攻城的時候第一波上去消耗敵方守城器械的倒黴鬼。一般都是由犯了死罪的囚徒,或者是敵方的俘虜組成,是一場戰鬥下來幾乎全軍覆沒的敢死隊。
張子龍眉頭緊鎖,冷聲道:“我倒要看看誰敢!!”趙飛燕搖頭繼續勸:“江湖人稱修羅槍,現在武功又是頂尖一流高手的水平,又有淮國遊擊將軍的官身,你在的話當然沒人敢,可是一旦你要失勢的話那可就難說了,畢竟許多人都喜歡乾落井下石的勾當。所以對於我們來說,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先把自己的把柄給解除掉。”
張子龍絞盡腦汁的想了片刻,出聲問:“我記得你一直帶著三千輔兵,那陷陣營不是早就違規了麼?”趙飛燕用素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有些頭疼的解釋道:“你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不管是什麼部隊,能在冊編制的才是正規軍隊。輔兵並不在此列,他們就是負責軍隊日常雜事,比如說做飯,安營紮寨,運送物資等,嚴格來說他們就像是負責伺候將士們的下人。”
張子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說完又覺得哪裡不對,想了想繼續問:“我記得你手下的輔兵都是新軍淘汰下來的將士,他們為什麼不返回原部隊?反而心甘情願的給披麻軍做下人?”
趙飛燕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當然是因為他們看上我給的待遇了!規格跟陷陣營正規部隊一樣,每個月三兩餉錢,並且我還承諾他們,只要能在我手下待滿一年,就給他們每個月再加二兩紋銀。”
張子龍苦笑道:“你用的銀子,不會是鍾元良送過來的吧?”趙飛燕一副心安理得的點點頭:“廢話!我可是偷偷跑出來的,去哪裡弄銀子?”
少年也不再糾纏這事,盯著女子道:“那這事就好辦了,披麻軍的名額不能動,那就縮減陷陣營的。”趙飛燕聞言不可思議道:“你腦袋裡是不是灌進去海水了?福州現在情況不明,靠岸後很可能會有惡仗要打,你先是讓披麻軍留在了東門島,現在又要縮減陷陣營,到時候靠誰打仗?就靠你張子龍一個人麼?”
張子龍擺擺手示意她先不要著急,矮身趴在桌上小聲解釋:“縮減的人並不是真的讓他們自謀生路,還可以編入輔兵嘛,現在咱們手下陷陣營的將士有八千六百多人,而你手下的輔兵有兩千四百多人,總共是一萬一千人。我是這樣想的,把所有將士們統一集中起來再進行一場篩選,取前五千為陷陣營將士,剩下的六千人分給你和華羽一人一半,這樣一來咱們其實沒有半點損失,可謂是皆大歡喜。”
“這……”趙飛燕沉吟了片刻,點頭道:“這方法倒是勉強能過得去,可是也太過劍走偏鋒了,正規軍只有五千,卻有六千的輔兵,傳出去還不成了笑話?”張子龍嗤笑一聲:“管別人笑話不笑話做什麼?只要打幾場勝仗,自然就能堵住他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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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飛燕又想了片刻,終於點頭同意:“行,聽你的。可是我有一個條件你必須答應,被淘汰的將士由我先挑。”張子龍想都沒想直接搖頭道:“這事你還是自己去跟華羽商量吧,我作為主帥不能偏袒你們中的某一個人。”
趙飛燕冷笑道:“喲,你跟他一起決定留下紅花會跟披麻軍的時候,可是連個招呼都不打,現在在這裝什麼大公無私?”張子龍臉色有些發紅,咬咬牙還要繼續據理力爭。
“行,我答應了。不就是手下麼?就由趙軍師先挑。”門外華羽推門而入,面上帶著兩團酡紅,前襟上溼了一大片,散發著濃郁的酒氣,右手還抱了一個漆黑的酒罈。
趙飛燕見了他模樣,一臉厭惡的皺眉道:“大白天的就滿身酒氣,真是個胸無大志的窩囊廢。”她的聲音不小,整個屋內清晰可聞。
邋遢青年卻跟沒聽見一樣,走到近前把罈子往桌上一放,對少年擠眉弄眼道:“不就是選個手下嘛?誰先選不是選,反正都是自己人。張大將軍你來看看,這是將士們在東門島上繳獲的美酒,你嚐嚐怎麼樣!那幫小子藏的太好了,要不是我鼻子生來就異於常人,還真的差點就發現不了了。”
張子龍眼睛一亮,伸手解開泥封,一股濃郁的酒香擴散開來,連旁邊的趙飛燕眼中也有一絲詫異:“這破地方居然有這麼好的酒?”少年快步去旁邊的櫃子裡拿出來三個酒碗擺上,斟滿之後一飲而盡。
入口十分清澈,濃郁的酒香充斥耳鼻,嚥下之後居然不同於尋常烈酒那般火熱,反而是凜冽如堅冰一般,彷彿有一股寒流湧入肺腑,涼涼的十分舒服。張嘴哈了一口酒氣,張子龍讚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從來沒喝過這麼冷冽的美酒,你們也嚐嚐。”說著給另外兩個酒碗一一滿上。
趙飛燕挑了一下眉毛,不以為意道:“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世面,我從小在王府裡什麼美酒沒嘗過?”話雖如此說,但還是伸出手接過少年遞過來的酒碗,放在鼻下嗅了嗅,果然是清香撲鼻令人心生涼意,彷彿面前的不是美酒,而是一汪寒泉一般。
她還在這邊感慨,對面的華羽可沒這番心思,仰頭喝了一大口,眼睛一亮一飲而盡。然後滿臉陶醉的閉上眼睛,半晌之後才睜眼讚道:“還真是獨特,這酒喝下肚後居然有讓人置身於寒冬的錯覺,還有一股淡淡的海風氣息,兩相結合天衣無縫,讓人彷彿登上了一座白雪皚皚的山峰之巔,俯視著無邊無際的大海一般。”說著搖頭擺腦:“厲害厲害!釀酒之人一定是個世外高人。”
張子龍聽的連連點頭,又給自己添了一碗。華羽也不甘示弱的效仿。
“吧嗒~”淚水滴落在桌面。張子龍,華羽二人疑惑地看去,只見趙飛燕閉著眼睛捧著酒碗在嘴邊,臉頰上卻流下兩行清淚。華羽打了個寒顫,小聲問:“張大將軍,她這是怎麼了?喝酒難道還能喝出傷心事來?”
張子龍搖了搖頭,壓低聲音:“我哪知道,難道是被酒給辣的?”“噗嗤~”不等華羽回話,那邊趙飛燕卻輕笑一聲睜開眼睛,白了少年一眼:“你這人的想法真的太古怪了,正常人應該跟這邋遢漢子一樣,覺得我可能是睹物思情,記起了什麼傷心事。哪有人會想到被酒給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