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過後,好巧不巧,宋琴聲的琴丟了。
隔天,京兆府從貢市裡搜捕出了一間兵器暗坊,揪出了裡頭外族人,聲稱行蹤詭異,直接給人提到刑部交差去了。這地方呢原先裡頭是款待外客的一處食肆,這次四方來朝開市之後,便被租做了一間買賣皮毛的鋪面,不過卻是掛著羊頭藏著兵器,裡頭搜出了不少開刃的刀劍,暗器之類,負責生意的是個丹穆一十三部出身的人,當場便將人拿了。
京門這出刺殺,屬京兆府和京防巡營失察,由此被遷怒了一通,被聖上責令即日破案。京兆府大略也是急著想要戴罪立功保全烏紗帽,這連著好幾日在京門馬不停蹄地搜查,終於被他給找到些蛛絲馬跡。這人從貢市被提到刑部,還真是被審問出了一些東西來。
既是刑部的訊息,平寧侯府自然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很快這事件頭尾便被沈芳之帶來告知了她。
這丹穆的商客是個不硬氣的,一被抓了便招了個乾淨,指望著坦白從寬。他沒有參與刺殺,倒是專門給同族的刺客行方便的,也就是負責準備行刺的武器。這麼看來,早在一開始如今,這人便心懷叵測,早知有這場刺殺了。
再審下去,這一批刺客的藏身之處也明瞭了,就在貢市之中,大多是喬裝成了裡頭的商客,但如今人卻是早就聞風而逃了。不過京門之內,貢市之中重重封鎖,插翅也難飛,這一批刺客被抓住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一切聽上去都進行地異常順利,很顯然就是一場來自丹穆早有預謀的報復。
丹穆的使臣一聽這訊息,臉都白了,當即就請求面聖,表示對此事毫不知情,請求徹查。不過據沈芳之所說,明德帝卻是壓著一直不見人,空留著人等著焦慮。帝王心術,讓你急就對了。
丹穆自落敗一直仰人鼻息,這次又出了這場刺殺陰謀,怎麼都逃不脫干係,連回貢怕都是嚇得不敢要了。如今丹穆分為一十三部落,使臣也難做,根本不知道哪一派的人心懷異心伺機報復,可憐得很。
宋琰聲聽完整件定案,心裡頭一團壓著的陰雲依舊沉沉未散。罪過都推給丹穆了背了,京門裡頭她就不信沒個裡應外合的人。這刺殺背後怎麼想都感覺出是場大局,細想起來定然牽涉頗廣,絕非丹穆一人的黑鍋。
宋琰聲躺著不安穩,只覺得背上的劍口劇烈地疼了起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端珣再踏入宋府時,六姑娘原本是該好好靜養的人,近日方醒,琢磨來去,傷口是一點沒好,反而更嚴重更疼了,嘴唇都是青白一片了的。
老太醫覺得是方子的問題,還沒苦到讓人不想東想西的程度,便咬牙又給人加重了幾味藥。這幾味藥一重,宋琰聲便乖乖聽話了好好休養,再不亂起心緒了。
端珣是隨宋梅衡一起進府的。宋琰聲替他捱了這一下,他總是要過來瞧瞧人的。本來六姑娘剛醒他就得到了訊息,但手裡頭佈局還沒完全,便一直忍著等到了今日。
宋梅衡這幾日都在為她寶貝妹妹四下裡尋蜜餞兒果子,藥苦得用蜜糖來壓,他見了六丫頭天天喝那苦藥是心疼壞了,日日往恩思堂裡送新鮮的蜜餞果子。
端珣隨宋梅衡到了恩思堂院子裡時,宋琰聲又找藉口不想吃藥了。她劍傷難耐,人又極虛弱,偏偏牙齒咬得極緊,就是不肯喝藥。
宋梅衡在外頭一嘆氣,進了內室一看,藥碗裡黑沉沉的還有大半碗,宋琰聲臉都皺了,見著他如同見著了救星,“三哥哥,你跟程媽媽說,我一會兒再喝,不騙人的。”
“我的六姐兒,這一頓藥哪有分幾次喝的道理?就是再等一會兒,那下午還有一碗還要喝的呢。”
宋琰聲將頭埋在了枕頭裡,一聲不吭了。
宋梅衡走了過去,程媽媽也是為難,他接了藥來哄道,“良藥苦口,都熱了好些遍了,不喝傷口怎麼會好呢?”
“六殿下今日來看你,帶了好些明月居的蜜餞兒果點,全是你平常愛吃的。等喝完了藥,吃口甜的就一點兒都不苦了。”
宋琰聲一聽,卻是猛地將頭轉了過來,“殿下來了?!”隨後又急道:“三哥哥,我能不見嗎?我這樣子趴著,可是一點都不好看。”
“……他在外間,不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