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盈對她表哥的話向來是堅信不疑,倒是宋琰聲覺得,端珣此行出來,必然不會單是無聊這麼簡單。他向來目標明確,心思深沉,不會真如他所說閒得無聊了,便就是無聊,照他潔癖又好靜的性子,斷不會來這人聲嘈雜的貢市。
宋琰聲若有所思地瞧著人含笑柔和的唇角,後頭攤位的商客還在等著回應,元盈見著人,又噠噠噠跑了回去,順道將那帽子還了回去。
這邊就只剩下端珣和她兩個人了。貢市裡人多擁擠,也不是個能說話兒的地兒。端珣坐著輪椅,經過的人會下意識地避免碰到人,因而他身邊反而人不多。只是宋琰聲留意到,那些路過人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帶著好奇或是惋惜。宋琰聲也不知怎地,下意識往他那裡站了站,試圖擋一下那些來意不明或打量或審視的眼光。這樣的目光下,端珣面色卻是淡然一片,泰然鎮定得很,半點沒受干擾。
奈何她人矮,站他旁邊了也沒什麼作用,反而要他拉一把,免得被人給碰到。
端珣拉著她的袖子,微微揚著鳳目,笑意點點流瀉,看得宋琰聲有些耳熱。
“走吧。”
順著人群走,再往前一段距離,便豁然開朗了。回頭看看經過的路,宋琰聲都不知開始她是怎麼和元盈擠進這麼多人之中去的。
今兒是頭天開市,京門中最愛看個熱鬧,自是不會錯過。
元盈從鋪位出來,轉頭看看四周,人呢——
宋琰聲覺得可以換下一趟來,今天這次怕是再進不去了。
出了貢市,朱雀街這處也是人來人往的。所幸端珣的馬車停在不遠處,等他們上了車好一會兒了,元盈才滿頭熱汗地招手跑了過來。
“你們就把我落下了,哎!小六,你就這麼被我表哥給拐跑了!”
宋琰聲耳朵一聽又是一熱,什麼叫拐跑了?回頭一撞端珣笑融融的視線中。
這人生得太好,眉秀似山,眼擁星霜。不笑時倨離,笑時恍若星河下落。
“別理她,這裡頭人太多,咱們找個地方說說話兒去。”
端珣好像特別喜歡跟她“說話兒”,宋琰聲也正有想問的,便點頭了。元盈翻身一跳進了馬車,佯怒道:“你們兩個,不帶這樣的吧。”
端珣見她上來,懶洋洋斂下纖長的眼睫。看他這樣子,元盈有些生氣了,悄摸摸拐了我的人,還想丟下我,呵呵。
端珣只覺得元盈在這裡礙眼。
幾人過了朱雀街,往冶春臺去了。冶春臺畢竟是宋家的產業,不會像外頭人多眼雜,風吹草動就能給你傳個翻天兒去。
冶春臺裡頭倒是清靜了不少。元盈進了樓,掃了一眼四周,“好幾日沒看見樓家那大公子了,松都平說起來也沒怎麼看到。”
宋琰聲提到這事,頭疼地想起家裡頭宋琴聲惹的一樁鬧劇。家醜不可露,宋琰聲避而不談,只是神情厭煩道,“不大想看見那兩人,便讓雨生請出去了。每次來將我這樓裡引得滿是姑娘們紅粉脂香的胭脂氣,二層的客人早頗有微詞了。”
端珣抬眼看了看裡頭,聽了這話,倒是一點頭,“確實清靜了好些。”
宋琰聲想要問他的,便是蕭長瑛之事,這人如何又是與太后攀上關係的,寧壽宮竟然力壓下去那晚尚儀殿的事。松都平畢竟是皇四子的人,寧壽宮保下松都平自然沒什麼奇怪,但蕭長瑛屬於皇三子麾下,寧壽宮竟然不趁著打壓一把就著實有些讓人費解了。
宋琰聲直覺蕭長瑛此人巧舌如簧,肯定與太后達成了什麼協議。
這宮裡的訊息,自然全逃不開端珣的耳目。他點點頭,“確實如此,近來蕭長瑛進出寧壽宮的次數也多了。”
“現在蕭長瑛的角色,應該算是一個反間者。不過以她的道行,可比不過我那皇祖母。”
“充其量是個蔣幹吧。”
宋琰宣告白了,聽後笑了起來,“兩方賣力,吃力不討好。怕是反間不成反中計。”
元盈不懂兩人打什麼啞謎,但對蕭長瑛的事情直覺牴觸。本以為進宮後人能夠收斂一點,但沒想到人是越發跳騰。
“聖上內定了她做端泓的側妃,這兩人湊在一起,還不興風作浪的,也不知道聖上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