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忌沉默片刻,道:“公爺若不反擊,毀掉的名聲以後就算真相大白了,也很難恢復如初了。”
顧青道:“快了,前幾日朝堂上蹦出來一個監察御史,這兩天應該會有別人蹦出來,看看他們到底如何對付我……”
嘴角一勾,顧青臉上帶著笑,眼中卻分明已有了幾分殺機。
“近年來我脾氣好了許多,不過有些人真以為我變得乖巧順從了呢。”
段無忌一凜,然後笑道:“學生便靜等公爺大展神威,誅殺跳樑小醜。”
顧青嗯了一聲,接著二人都不說話了。
良久,段無忌忍不住指了指仍在炭火上烤的麵餅,道:“公爺,那麵餅……披薩,已經熟了。”
顧青眼也不眨地盯著麵餅,道:“我知道。”
“公爺為何不取出來?”
“你還沒走,我想多烤一會兒……”
“呃,為何?”
“因為我看出來你想蹭我的披薩,但我不想讓你蹭我的披薩,只好耐心等你離開,你若還是個人的話,這時候應該主動告辭,不要打擾我獨自享用披薩。”
段無忌:“……學生告辭。”
“快走,馬不停蹄的走,像只耗子似的一溜煙竄出我的家。”
“……是。”
…………
城外流言愈演愈烈,顧青已成了眾矢之的。
明眼人都看出來了,這是有人在背後煽動民意,近百難民的死明明是別人投毒,黑鍋卻不由分說扣在顧青頭上。
人心都是自私的,難民也是人,難民可憐,但不代表他們都是好人。
只要裡面摻雜了幾個壞人,愚昧者通常會被矇蔽,然後無意識地同流合汙,他們的記憶彷彿很短暫,都不記得顧青辛苦為他們籌糧的善舉,他們只會責怪顧青失察,只會猜疑顧青別有用心。
每個人都不憚以最壞的惡意去揣度別人的,揣度過後,他們成為了作惡者,在法不責眾的心理下,肆意地放出心裡的魔鬼,任其噬人皮骨,言出如刀。
言語也能殺人,更妙的是,言語殺人後不必負法律責任,法律終究只能懲罰第一個用言語殺人的人,其他的人呢?
當然是“法不責眾”,因為法律對其他人的定義是“不明真相”,是“受了矇蔽”,一句解釋便掩蓋了他們曾經做過的所有的惡。
難民營沸沸揚揚謾罵顧青時,朝堂上終於有人出手了。
這次出手的是御史臺。
第二天朝會上,御史臺十餘名監察御史聯名上疏,請天子為近百中毒而亡的可憐難民伸張正義。
很好笑,數萬難民在城外衣食無著快餓死時,朝堂上沒人吱聲,近百難民中毒死了,御史們義憤填膺,彷彿親爹被人謀害了一般,氣勢洶洶地要求天子嚴懲兇手,追究責任。
李亨這次不再像上次那般義正嚴辭,也不再歷數顧青為社稷立下的功勞,而是面現難色,遲疑搖頭,駁回十餘名御史所請,維護顧青之情分外感人。
十餘名御史不依不饒,跪在金殿上痛哭流涕,搬出各種律法,各種聖賢名言,總之就是一句話,天子不認真處置此事就是昏君。
李亨表現得又氣又怒,最終無奈地下旨,命京兆府尹查辦此案,旨意對顧青一個字都沒提,只要求京兆府尹速速偵緝,拿獲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