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炭火上的麵餅,顧青悄悄地嚥了口口水,聞著屋子裡濃濃的香味,顧青瞬間覺得人生圓滿了。
人間值得,很特麼值得。
段無忌湊到顧青身邊蹲下,好奇地看著炭火上那塊滋滋冒油的麵餅,道:“公爺在烤什麼?”
“披薩,不過我更喜歡叫它‘武大郎炊餅’。”顧青盯著麵餅,眼睛也不眨地道。
段無忌苦笑道:“公爺您還有閒心弄這物事……城外難民營都炸鍋了,難民們都在罵公爺假公濟私,心懷不軌,學生剛從難民營回來,剛走進去差點被那些憤怒的難民活吞了……”
顧青仍然盯著麵餅,淡淡地道:“活吞不行,要有調料,要烤熟了才好吃,生的不好吃。”
段無忌哭笑不得,這位公爺心真大,城外不知多少人指天跺腳在罵他,他卻渾若不覺,彷彿世上的任何事都沒有他眼前這塊破面餅重要。
段無忌有些生氣,劈手奪過顧青手中的火鉗,那塊麵餅也被他奪走了。
顧青終於有了反應,明犯他食物者,雖遠必誅。
“韓介,把這瘟書生拉出去,二十記軍棍……”顧青大喝道。
段無忌手一抖,忙不迭將火鉗和麵餅遞還給顧青,老老實實道:“公爺,學生錯了。”
顧青面色稍緩,指著他嚴肅地道:“下不為例,我最討厭搶我食物的人,不開玩笑。”
“是,學生以後不敢了。”
將火鉗上的麵餅放到炭火上繼續烤,顧青嘆息道:“如果這個披薩能打滿分十分的話,剛才被你這麼一搶,欠了幾許火候,頂多只能打八分了,思思不在家,沒人給我做飯,我只能憋屈地吃著一個八分的披薩……殺才!”
段無忌乖巧地縮在一旁,不敢吱聲兒,逆來順受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惜。
半晌,段無忌忍不住道:“公爺,您辛苦為了難民籌集糧食,那些難民非但不感恩,還眾口一詞罵您,您卻毫不憋屈,反而因為一個麵餅子憋屈……”
顧青淡淡地道:“世上的普通平民大多是愚昧的,跟一群沒有意識的羊一樣,領頭的牧羊狗往哪裡走,羊群就盲目地跟著那隻狗往哪裡走,我要怪也是怪那隻亂帶路的狗,跟一群羊計較什麼?計較他們沒有智慧?”
段無忌嘆道:“學生記得您以前對付敵人出手挺狠的呀,得罪您的人非死即殘,為何您如今位高權重後,反倒變得仁慈了?”
顧青笑了:“這不是仁慈,而是冤有頭債有主,要找就找背後指使的人,那些難民被人煽動唆使,我能拿他們怎麼辦?城外數萬人都在罵我,我能下令把這數萬人全都殺了?”
段無忌也覺得過分,但還是意難平,不甘地道:“至少帶頭散播謠言的人還是能查出來的,咱們應明正典刑,把那帶頭散播謠言的人拿下,拷問之後,審出幕後指使,最後真相大白水落石出,讓那些忘恩負義的難民們給您一個交代。”
“在難民營裡帶頭散播謠言的人也只是小嘍囉,就算拿入大獄審問,也審不出什麼東西,真正的戰場不在難民營,而在朝堂之內……”
“公爺的意思是說,此事其實是朝臣暗中指使的?”段無忌接著一驚,道:“難不成是宮裡的那位……”
顧青笑道:“不要胡亂猜測,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想當然的懷疑別人,容易給自己造成誤導,偏離了真相的正確方向。”
段無忌唯唯稱是,但表情卻分明已認定了懷疑物件。
“公爺,不管怎麼說,這盆髒水已經潑到您身上了,您好歹也要反擊一下呀,難不成任由他們毀您名聲?”
顧青眼睛仍盯著麵餅,道:“不急,沉不住氣的話,拿下的只是小角色,我若沉住氣,後面的大人物就該跳出來了。”
段無忌嘆道:“真是無妄之災,毫無徵兆的就遭了橫禍,他們潑您這身髒水到底為了什麼?”
“長安是咱們收復的,關中是咱們收復的,安西軍的名氣越來越響,我在民間的聲望也越來越高,呵,功高蓋主啊。我若識趣的話,應該馬上交出兵權,從此要麼當個文官,要麼退隱山林……”
“可我偏偏沒那麼識趣,死抓著兵權不放手,他們只好想辦法把我搞臭,拼命毀我名聲,將來若與他們有了衝突,至少他們在民間百姓心裡是代表了正義的,也算是為日後的‘討逆檄文’埋下伏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