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黑著臉,搖了搖頭。
沈田這才上了岸,胡亂地擦了擦身子,也不穿衣裳,光著膀子坐到顧青身邊。
“侯爺以後想吃魚跟末將說,夏天赤河裡魚不少,末將幫您捉,要多少有多少,您這樣釣魚太慢了,半天難得釣一條,命短的人怕是活不到魚上鉤的那天。”
顧青冷著臉道:“你懂個屁,我釣魚……為的是雅興,為的是悲憫眾生,為的是超度河裡的魚。”
生硬的藉口令沈田不知該不該露出心悅誠服的樣子,狐疑地掃了一眼那條被醃製得妥妥的魚,生前不知遭受了多麼慘不忍睹的酷刑,然後遲疑地點頭:“是是,侯爺悲憫眾生,您釣的這條魚死後若知侯爺是用紅燒的方式幫它超度,定會對侯爺感激涕零……”
顧青嘆氣,這幫部將從韓介到沈田,殺人衝陣都是難得的驍勇之將,但是都不怎麼會聊天,一聊就死。
“換個話題,不然我會越來越尷尬。”顧青果斷地道。
沈田嘆了口氣,道:“侯爺,裴御史下午來大營了,咱們挖的坑他居然沒上當。”
顧青平靜地點頭:“意料之中,裴御史不是蠢貨,這個坑挖得太大,不上當是正常的。”
沈田不甘地道:“差一點就上當了,當時他都已經提筆了,不知為何突然反應過來,果斷把筆扔了,可惜就差一步他就萬劫不復了。”
顧青苦笑道:“其實就算坑了他也沒多大的意義,死了一個裴周南,陛下還會繼續派人來安西的,我總不能將陛下派來的人殺了一個又一個吧?”
“侯爺,末將留在西域商路附近的一千兵馬是否撤回?”沈田不確定地問道:“他們的糧草飲水不多,該回營補充了,這幾日他們剿了好幾股盜匪,戰果頗豐。”
顧青問道:“這幾日城裡盛傳盜匪劫殺商隊,那些所謂的商隊屍首都是盜匪的吧?你確定沒有真殺商隊吧?”
沈田急忙指天發誓:“末將發誓,屍首全都是盜匪的,剿滅盜匪之後給屍首換上商人的衣裳,絕不敢真殺商人,侯爺軍令在前,誰敢違反誰就掉腦袋。”
顧青嗯了一聲,道:“你派人去告訴那一千兵馬,再滅兩股盜匪,製造兩起‘慘案’傳到龜茲城讓商人們都知道,然後便可以回營了。裴御史腦袋上的這口鍋,我要讓他背得紮紮實實。”
說著又對韓介道:“你讓親衛喬裝進城,跟客棧女掌櫃說,再煽動一下城裡商人的情緒,狗官害得西域商路不安寧,多挨幾天罵有助於三省吾身。”
鍋裡的油燒滾了,將醃了半個時辰的魚下鍋,刺啦一聲,一陣濃濃的鮮香傳開。
顧青漫不經心地煎著魚,一邊道:“從今日起,我主動讓出節度使權力,對外就說裴御史下令安西軍不準出營,節度使不敢違其令,故而安西四鎮軍政諸事不必請示我,我要度個長假,嗯,軍政事你們可去請示裴御史,人家遠道而來,為的不就是牽制我的權力嗎,呵,我主動幫他達到目的,皆大歡喜。”
沈田猶豫道:“若裴御史果真不客氣地接管了節度使之權,代侯爺處置安西四鎮軍政諸事,該如何辦?”
顧青笑了:“如果裴周南真敢這麼幹,我就真佩服他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哈哈,從七品監察御史到三品節度使,一下猛跳了四級,這得面北而拜,遙賀裴家祖墳冒青煙啊。”
扭頭看著沈田,顧青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較量,拼的是心智,比的是機謀,既然裴御史來勢洶洶,我便示敵以弱,讓他高興幾天吧。不過我與他的爭鬥只能限定在我和他之間,安西軍將士們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你回去告訴常忠,每日的操練風雨無阻,還有劉宏伯招募的團結兵,他們也要每日操練,我麾下的將士不收混日子的。”
沈田抱拳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