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進了宮,君臣二人將此事挑明,那就沒有善了的道理,今日是個死局,必須有人死。
“陛下,國無法而不立,君懷私則國殆。李輔國構陷朝臣,陰謀暗算平叛有功的將士,陛下不可偏袒,否則如何教天下臣民信服?臣請陛下決斷,嚴懲惡賊李輔國。”顧青語氣堅決地道。
李亨臉色越來越難看了,一朝天子被朝臣當面懟到牆角,本身就是一件很屈辱的事。
“顧卿,一切尚未定案,朕勸你查實後再說,如何?不能因為兇手一句話便隨便定李輔國的罪,此案可交給大理寺或御史臺審理,三司會審之後再論罪如何?”李亨忍著怒氣道。
顧青卻毫不示弱地道:“陛下若需要證據和證人,臣都有,若陛下不反對,臣請此刻便召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夫審理此案,就在這金殿之上論個是非黑白。”
李亨臉色鐵青,深吸口氣,緩緩道:“顧卿,何必咄咄逼人?”
顧青立馬回道:“陛下,這些日臣和安西軍將士們亦被朝野謠言逼得退無可退,幾成過街之鼠,臣和將士們倍受屈辱之時,陛下為何不說他們‘咄咄逼人’?”
李亨終於忍不住了,語氣漸漸強硬起來:“朕還是那句話,事未查清,朕不能輕易把人交給你。顧卿當以大局為重,不可自誤,不可誤國。”
顧青心中也生出一股怒氣,努力忍住氣,低聲道:“陛下,臣只查到李輔國為止。”
李亨一愣,這句話已經不算含蓄了。
意思是說,他很清楚李輔國是被何人指使的,但,顧青只追究到李輔國便夠了,大家不必撕破臉鬧得太難看。
李亨頓時有些失措,隨即想到自己這個天子如今的處境。
身邊能用的人已經不多了,今天交個李輔國,明天交個李泌或是杜鴻漸,顧青這是一步步清除他的羽翼呀。
於是李亨堅定了決心,冷冷道:“顧卿,當初安祿山起兵謀反,用的理由是‘清君之側’,顧卿爾亦欲效安祿山乎?”
顧青平靜地道:“陛下,臣只是就事論事,李輔國犯了法,就應該嚴懲,臣並無別的心思。”
李亨眼神陰沉地盯著他,道:“以臣逼君,你還是大唐的臣子嗎?”
“臣當然是大唐的臣子,但臣也需要討個公道,請陛下一碗水端平。”
“朕若不交人,你當如何?殺了朕嗎?”
“臣不敢。”顧青垂頭,語氣平靜,但表情分外堅決:“臣還是那句話,要個公道。陛下若不給,臣自取之。”
李亨騰地站起身,怒道:“爾欲何為?”
顧青嘆了口氣,他知道聊不下去了,李亨擺明了態度要保李輔國。
但顧青,今日不想放過李輔國。
“陛下,臣告退。”顧青恭恭敬敬地行禮,默默地退出殿外。
李亨神情驚慌起來,厲聲道:“顧青,你站住!”
顧青沒理他,出了承香殿後,在神射營的護侍下徑自出了太極宮。
走出承天門,顧青臉上終於露出暴戾的殺機,厲聲喝道:“韓介,傳令召集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