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外,從承天門開始,到整個後宮全是朔方軍接管的防務,顧青每次進宮都很小心,承天門外早已駐紮著五千神射營將士,顧青進宮時都要領兩千神射營將士護侍而入。
今日也不例外,顧青到達太極宮時,孫九石和兩千兵馬已經等候在承天門外了。
顧青在宮門外下馬,步行而入,後面的神射營將士亦步亦趨跟隨。
在宦官的帶領下,顧青穿過太極殿,甘露殿,來到承香殿。
站在殿外等候片刻,宦官出來恭敬地請顧青入內。
顧青除履解劍入殿,見李亨正笑吟吟地看著他,顧青入殿後躬身行禮。
李亨笑呵呵地讓顧青免禮。
“顧卿今日突然進宮,是有事奏嗎?”
顧青沉聲道:“陛下,臣受不白之冤,請陛下為臣做主。”
李亨笑容不變,道:“顧卿所說的不白之冤是指……”
“難民中毒一案,朝野皆雲是臣麾下安西軍將士所為,臣為社稷行善舉,救萬民,卻竟被朝野所誣,臣非忍氣吞聲之輩,請陛下嚴懲真兇,勿枉勿縱。”
李亨彷彿剛剛才聽說此事一般,渾然忘了今日上午還派了御史大夫審問顧青。
“竟有此事?顧卿受委屈了。朕這幾日或多或少亦聽說了一些閒言碎語,皆是宮人愚昧,以訛傳訛,被朕嚴厲斥責過了,朕沒想到朝堂和市井民間也傳遍了。”
顧青眉目低垂,道:“是,朝野皆傳安西軍將士不忿糧草被分,於是憤而投毒,此事純粹子虛烏有,字字皆是謠言,臣可以做到寵辱不驚,但臣見不得安西軍將士被人冤枉,故臣請陛下為安西軍將士做主。”
李亨挺直了腰,沉聲道:“安西軍將士被冤,朕亦激憤不已,顧卿所請合理,需要朕如何為你做主?”
顧青沉默片刻,緩緩道:“臣已查實,是李輔國及麾下察事廳所為,投毒之人也被臣拿獲,鐵證如山,臣請陛下嚴懲李輔國,以還安西軍清白,以證天家視聽。”
李亨眼皮陡然跳了幾下。
剛才說的當然都是場面話,但李亨沒想到顧青如此迅速便拿獲了投毒之人,李輔國的察事廳據說行事嚴謹周密,此事也做得滴水不漏,李輔國當時指天發誓沒有留下任何把柄,然而事發不過幾日,顧青竟已拿獲了兇手。
這個李輔國,不爭氣的狗奴!
李亨暗暗咬牙,頓覺自己陷入了被動。
說到底,這件事真正的幕後指使人其實就是他和李隆基,李輔國也只是個跑腿辦事的。
如今李亨與顧青尚未完全撕破臉,若那個投毒的人真被顧青拿獲了,那麼李輔國自然便暴露出來了,李輔國一暴露,李亨和李隆基離暴露還遠嗎?
事已至此,按正常的思路,既然李輔國暴露了,李亨應該果斷選擇丟車保帥,將李輔國滅了口,李亨與顧青之間至少還能維持表面的和睦,此事就當一陣小風波,過去也就過去了。
但李亨不願交出李輔國。
真的不想交,李輔國是他的心腹,如今安西軍接管城防,李亨可謂是四面楚歌,身邊難得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心腹,李亨怎麼捨得將他交出去?
再說,臣子讓天子交人,天子若老老實實聽話交了,天家皇威何在?顏面何存?我不要面子的嗎?
沉吟半晌,李亨緩緩道:“顧卿,凡事不可聽信一面之辭,就算是那個投毒的兇手拿獲的,他的供詞也不一定能信,顧卿是朝堂砥柱,李輔國亦是朕的左膀右臂,你二人若不和,朕很為難呀……”
顧青卻不願妥協,被人冤枉唾罵了這些日,顧青本來是想低調解決這件事,但事態越發展越不利,顧青今日才不得不進宮面見李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