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思明進門後便朝李白行了個叉手禮,大笑道:“久慕太白居士之名,今日相見,幸何如之,在下史思明,有禮了。”
李白仍閉著眼,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似的毫無反應。
史思明沒有絲毫不快,他很清楚面前這位爺可是連天子和貴妃都懶得搭理的人,盛世詩人多如過江之鯽,李白的詩獨樹一幟,可稱盛唐之首,然而李白的性格卻比他的詩更出名,輕王侯,篾權貴,基本操作而已。
熱臉貼了冷屁股,史思明絲毫不覺尷尬,反而笑得愈發燦爛。
“太白居士,太白居士?可欲飲酒乎?在下著人送酒來如何?”史思明探過身輕聲問道。
說到酒,李白頓時睜開了眼,沒辦法,詩仙大人就是這麼沒出息,世上唯獨只有酒能讓他動容。
“酒來!”李白瀟灑地一招手,仿若劍仙在召喚他的逍遙仙劍。
酒很快就來了,不是飛來的,是府裡下人送來的。
李白揭開酒罈封口,端起酒罈就往嘴裡灌,眨眼間幹了半壇酒,嘴喝了一半,衣裳喝了一半。
擱下酒罈,李白滿足地嘆了口氣,終於回了魂,這時他才抬眼第一次正式打量史思明和馮羽。
馮羽緊張地吞了口口水,木然站在史思明身後沒動彈。
誰知李白根本不認識他似的,目光在他身上沒做絲毫停留,一晃而過,最後注視著史思明。
“你是何人?”李白眯著醉眼,順便打了個酒嗝兒。
史思明含笑道:“在下剛才說過,大燕國鎮軍大將軍,史思明。”
李白反應遲鈍地沉默片刻,又道:“此地是何地?”
史思明仍笑吟吟地道:“此地是大燕的國都,晉陽。”
李白蹙眉陷入了沉思,想了很久,最後痛苦地雙手薅頭髮,哀嘆道:“嗚呼!我為何在此地?我如何渡的黃河?我難道不應該在洛陽嗎?”
史思明忍住大笑的衝動,情知這酒膩子整日醉醺醺的,可能跑錯了地方,稀裡糊塗來了晉陽。
“太白居士,既來之,則安之。人生匆忙,只要有酒,何處不是歸鄉。君以為然否?”
李白點了點頭,道:“倒是有幾分道理,不過我還是要去洛陽,友人在洛陽相候,我不可失約。這位史,嗯,史……賢弟,告辭。”
李白說走就走,起身光著腳踉踉蹌蹌便往屋外走去。
馮羽進門後一言不發,非常低調地站在史思明身後,儘量用史思明寬闊的肩膀擋住自己的臉。
見李白要離開,馮羽沒來得及鬆口氣,李白恰好走過他的身邊,不經意一瞥,李白驚愕地道:“你,你你……”
馮羽心頭一沉,抿唇沒出聲。
史思明目光一閃,含笑道:“太白居士莫非認得我這位馮賢弟?”
李白卻忽然露出冷笑,道:“無名之輩,也配我李太白認識?”
轉身看著史思明,又看了看馮羽,李白慢吞吞地道:“我突然發覺自己進了狼窩,這位史賢弟,還有這位馮……嗯,馮賢弟,爾等面目不善,眼神帶煞……”
一邊說,李白一邊努力回想什麼,忽然一拍大腿,道:“是了!爾等是叛軍,是安祿山的麾下,晉陽城也在叛軍手中,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