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位公爺年輕雖輕,但心腸卻狠毒,說殺就殺,下手的時機選得妙,藉口也找得非常合理。
沉默片刻,李輔國若有所思道:“不過奴婢昨夜聽說,邊令誠的死好像不一般,為何昨夜有人說是萬春公主殿下對邊令誠下的手?”
杜鴻漸一愣:“萬春公主?她與邊令誠何仇何怨?”
李輔國也露出疑惑之色,喃喃道:“按說與她無關呀,可是我昨夜分明看到對邊令誠施杖的是萬春公主身邊的羽林衛,我確定沒看錯……羽林衛為何牽扯進了安西軍之事?”
杜鴻漸搖搖頭,道:“反正是安西軍內部的事,你我不必過問,更不可插手,一個小角色而已,生死不重要,莫壞了太子殿下的大事。”
李輔國含笑道:“是是,奴婢只是私下裡多嘴議論幾句罷了,絕不會在安西軍中生事的。”
行軍三日後,安西軍進入商州所轄境內,顧青看到的光景便不一樣了。
到處是被戰火焚燬殆盡的村莊,路上遍佈屍體,有朝廷軍隊將士的,有叛軍的,更多的卻是穿著尋常粗布衣裳的百姓,婦孺老少皆有,死狀悽慘,連收屍的人都沒有,任由這些屍首倒在路邊鄉野。
沿路遇到成群結隊的難民也越來越多,他們拖著奄奄一息的殘軀,一步一蹣跚地攜家帶口,神情迷茫地走在路上。
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了苦難與絕望,他們只知道盲目地往前走,但卻不知前方是何方,未來是哪裡。
這裡,已經成了人間地獄。
顧青越看心情越沉重。
一場由野心引發的叛亂,讓這個國家這個朝代遭受了多大的苦難和損失,其實坐在高位的人並不清楚,他們,包括顧青本人在內,他們的眼裡只有“勝負”二字,至於這勝負之下,究竟堆砌了多少具無辜者的森森白骨,沒人在乎。
只有親眼看到了民間百姓因戰亂而遭受的痛苦,才明白真正受苦的人是誰。亂世人不如太平犬,生如草芥,就連死,亦無葬身之地。
從地獄裡走出來的人,才會對“太平”二字無比珍惜,因為他們知道地獄有多麼可怕。
顧青騎在馬上,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這場該死的叛亂早點結束吧,也該還世人一個朗朗乾坤,煌煌盛世了。
一騎斥候飛馬奔來,前鋒沈田率騎兵五千兵馬,已至商州城下。
商州守城叛軍約三千,此時已城門緊閉,嚴密戒備,沈田派斥候請示行止。
顧青想了想,沉聲道:“叫沈田射箭書入城,勸降守軍,給他們一天的時間考慮,明日此時若再不投降,安西軍便會攻城,城池若破,所有守軍全部斬首,不再接受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