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輔國不動聲色地道:“兵權當然是顧公爺的,我等豈敢覬覦,主要是為了傳太子諭令,請安西軍北上,與朔方軍會師。”
邊令誠嘆道:“你我同為天家內侍,李司馬何必還瞞我?天下大亂,叛亂未平,太子殿下是兵馬大元帥,安西軍又是大唐僅有的一支常勝之軍,太子殿下豈能不在意兵權?”
李輔國年約四十多歲,性格比邊令誠沉穩許多,淡淡地道:“邊監軍到底想說什麼?”
邊令誠垂頭道:“下官欲向李司馬稟報一件事……”
“你說。”
“顧青,已有不臣之意,假以時日,必是第二個安祿山。”
李輔國眼中瞳孔一縮,臉上卻不在乎地笑道:“邊監軍多慮了,顧公爺可是陛下器重的國之重臣,剛剛才晉爵郡公,所統帥的安西軍殲叛軍十餘萬,正是朝廷的板蕩忠臣,朝廷正是用人之際,邊監軍不可胡亂構陷忠臣。”
邊令誠急了:“李司馬難道不信下官?”
李輔國淡淡地道:“查無實據,你讓我如何信你?”
邊令誠冷笑道:“不用證據,李司馬有瑕之時不妨在安西軍大營裡隨意逛一逛,聽聽安西軍將士的談論,如今他們的眼中可只有顧青,沒有大唐天子了,哪天顧青若登高一呼,整個安西軍瞬間便是一支無敵的叛軍,危害之大,荼毒之深,甚於安祿山。”
李輔國眼皮一跳,仍然用平靜的語氣道:“邊監軍莫非今日飲酒未醒?這等話不可亂說,太子殿下對顧青亦甚為倚重,你隨口一句‘不臣’,難道天子和太子都看錯人了?”
邊令誠跺腳氣道:“李司馬,您是太子使臣,下官縱有天大的膽子,豈敢在使臣面前胡說八道?顧青確有虎狼之心,不可不防,最好趕快將他的兵權拿過來掌握在太子手中,再將安西軍中的重要將領全都換了,如此方可保這支軍隊對朝廷對天子的忠誠。”
李輔國嘆道:“邊監軍,你啊,太小題大做了,主帥與監軍之間固然有矛盾,但矛盾歸矛盾,如今戰亂之時,正應一致對外,你作為安西軍的監軍,卻在背後扯主帥的後腿,這可不對了。”
邊令誠不敢置信地看著李輔國,心裡啪的一聲脆響,碎了。
大家都是宦官,你為何如此優秀?
難道宦官之間也不能站在同一條陣線了嗎?
邊令誠對李輔國的反應非常失望,見他仍舊淡然甚至有些冷漠的態度,邊令誠心如死灰,黯然道:“李司馬若不信,下官也沒辦法。下官會向太子殿下上疏,請太子殿下提防,顧青不臣之意,下官敢拿項上人頭髮誓確有其事,絕非我構陷。”
李輔國淡淡地道:“天色不早了,邊監軍該回去早些歇息了,明日再聊如何?”
邊令誠起身,面容苦澀地搖搖頭告退。
李輔國獨自坐在營帳內,剛有的睡意此刻已一掃而空,只盯著帳內的燭臺發呆。
良久,李輔國忽然笑了,喃喃道:“剛來第一天,便看到安西軍中這麼多人和事,呵呵,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