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千陌刀營成分比較複雜,他們是李嗣業親手組建的,不僅有安西軍各部挖來的人,還有百姓青壯,以及從涼州城的河西軍挖來的人。
成員來自四面八方,如今尚處於磨合階段,李嗣業在陌刀營裡的權威是獨一無二的。
裴周南喊了數聲都沒人理他,李嗣業只說了一句話卻令陌刀營開始動彈,三千陌刀手仍站立不動,但神情分明已有些動搖。
李嗣業見狀不由沉下臉來,冷聲道:“一群狼崽子,我的話不管用了是嗎?都給老子滾回營去,不然莫怪我動軍法了!”
暴吼之下,陌刀營終於動了。
陌刀手們不情不願地慢慢吞吞往校場外走去,而李嗣業卻毫不客氣,見誰動作慢了些,一腳便踹了上去,將士們也不反抗,默默地在李嗣業的催促下離開校場,回了營帳。
有人帶了頭,其餘的安西軍將士自然也就沒有堅持硬抗下去的理由,於是在常忠沈田等將領們的呵斥下,紛紛回了營。
直到最後一名將士離開校場,站在高臺上的裴周南終於長鬆了口氣,雙腿一軟,不自覺地癱坐在地上,後背一片溼漉漉的。
今日……算是僥倖渡了一次劫難吧。
裴周南已經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他決定從明日起,安西軍裡的一切都按照顧青以前的方式來,“蕭規曹隨”這四個字,終歸是有一定道理的。
安西軍將士已經不能再受刺激了,裴周南今日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神經已經繃得很緊,今日差點就繃斷了。
至於繃斷的後果……裴周南想都不敢想。
不管怎麼說,今日這一關算是險過了。
…………
當夜,子時。
大營萬籟俱寂,將士們仍如往常般早早睡下,營盤內只有執戈巡弋的將士,伴隨著陣陣甲葉撞擊的腳步聲,遠處的大漠月色下,一聲聲胡狼的嗷叫悠遠傳來。
一切都那麼正常,與往日沒任何不同。
一頂普通的營帳內,合衣而臥的將士們仍未睡著,營帳內一片漆黑,但將士們都在竊竊聊天。
“火長,今日咱們在校場上鬧了那麼一出,裴節帥會不會記仇,以後找機會治咱們的罪呀?”
火長嗯了一聲道:“我怎知道?今日差點鬧出大事,若真譁變了,咱們誰都跑不了,朝廷一定會追究的。”
另一名將士訥訥道:“我本來是聽軍令的,但你們都不動彈,我也不敢動彈……”
“文人治軍,越治越亂,往後咱們安西軍怕是會被他搞得烏煙瘴氣,可惜了顧侯爺留下的底子……”
“我還聽說文人尤為記仇,今日咱們讓裴節帥下不來臺,恐怕此事不會善了,今日他他只是暫時將咱們安撫下來,往後定會對咱們安西軍逐一分化,尋機報復的。”
營帳內將士們愈發焦急,急忙道:“火長,咱們不會真被裴節帥治罪吧?”
火長的心頭也壓著沉甸甸的心事,嘆了口氣道:“誰知道呢,裴節帥從長安帶來的千人騎隊可不是善茬兒,顧侯爺當初在的時候,一刀將他們的頭兒陳樹豐砍了,那支千人騎隊至今對咱們安西軍沒好臉色,若被他們得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