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祿山陰惻惻地道:“我說了是你麼?”
“小人膽子不大,節帥您看小人一眼小人便魂飛魄散……”李豬兒瑟瑟道。
李豬兒與安祿山確實是相識多年,李豬兒給他當了二十年的親衛和奴僕,相比別的親衛,李豬兒確實相對比較能夠信任。
安祿山頓時息了疑心,轉而將懷疑物件放到別的親衛身上,皺眉苦思出賣自己的人究竟是誰,半晌也沒鎖定物件。
終於,不耐煩的安祿山一咬牙,沉聲道:“豬兒,馬上將我身邊的親衛全部遣回范陽,再換一批親衛來長安。”
李豬兒急忙領命。
安祿山接下來說了一句讓他不寒而慄的話:“這些親衛回范陽後,全部誅殺,不留一人。”
李豬兒嚇得後背寒毛都豎了起來,顫聲應下。
面色蒼白的李豬兒忽然想起一事,鼓足了勇氣道:“節帥,今日早間一名戶部主事悄悄來找小人,他說……說楊國忠將戶部原本打算發往范陽的一萬石糧草和數千件兵器截留了,將這批截留的糧草和兵器轉發給赴安西戍邊的青城縣侯顧青……”
安祿山一愣,接著勃然大怒,嘶聲吼道:“楊國忠小兒,欺人太甚!”
李豬兒瑟縮著肩膀,索性將壞訊息全部說出來:“還有,一名宮裡被咱們收買的宦官今早也來了,說陛下遣任一名殿中省中官,名叫輔趚琳,已然離京秘密奔赴三鎮,查咱們的底細……”
這下輪到安祿山悚然一驚了,肥臉立馬變得蒼白,驚道:“不好!陛下已對我起了疑心!”
接著咬牙道:“都怪那封密信!害得我好慘!”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安祿山冷靜地道:“馬上派人八百里快馬送信給史思明蔡希德李歸仁三將,接信後迅速隱藏實力,無論軍隊人數,還是糧草兵器戰馬,能藏的都藏起來,另外馬上派出斥候監視那個輔趚琳的動向,若他到了三鎮,無論花費多少錢財,都一定要買通他!”
李豬兒緊張地一一記下。
安祿山擦了額頭的冷汗,神情複雜地嘆了口氣,道:“我必須馬上回三鎮,長安非久留之地……豬兒,陛下已對我生疑,這一次若咱們瞞不住,恐怕不得不提前起事了。”
李豬兒驚道:“節帥,若今年起事,是不是太倉促?糧草戰馬兵器這些準備並不足,與契丹和奚人也沒談攏出兵的事宜……”
安祿山搖頭嘆道:“大丈夫當斷則斷,若遲疑不決,便是鋼刀加頸的下場,準備不足也顧不得許多了。但願……那個叫輔趚琳的人能被買通,如此便能給我爭取一兩年的時間。”
如果謀反也算是一種創業的話,那麼這個創業無疑充滿了各種兇險艱困,太多的不確定性了,一不小心便會輸掉身家性命。
春日明媚的陽光下,安祿山只覺得身上陣陣發冷。
前途未卜的他,彷彿置身在冰天雪地裡,四周皆是虎狼環伺,而他,已別無選擇,必須要殺出一條血路才能生存下去。
雖然是卑鄙無恥的謀反行徑,可不知為何,安祿山總覺得自己很悲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