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介怒道:“侯爺,此事絕不可忍!老兵為國征戰流血拼命,那些狗官豈止是在喝兵血,簡直是生吞老兵們的命!”
顧青沒吱聲,腦子裡卻在掙扎交戰。
這件事太大了,老實說,顧青惹不起。
可以肯定,當地官府早已沆瀣一氣,從縣衙到刺史府,這又是一樁巨大的貪腐案,甚至從上到下已形成了一條產業鏈,這個鏈條如果被外力破壞,顧青無法確定自己將會受到怎樣嚴重的反噬。
今日見到邢深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對他這個縣侯並無絲毫恭敬之處,顧青此刻頗為忌憚邢深的靠山,如非靠山異常強大,邢深不會如此無禮。
顧青向來是個理智的人,在不明白對手的底細以前,他通常是不會做出任何衝動的決定的。
要辦這樁貪腐案,必然要撬動整個商州的官場,以顧青如今的能力恐怕辦不到,畢竟顧青只是縣侯,不是宰相。
“先等等,等長安的訊息。”顧青緩緩撥出一口氣,臉色陰沉地道。
…………
商州刺史府。
顧青等人離開後,邢深的表情便一直保持著陰鬱沉默。
刺史府司馬周文信輕輕走了進來,周文信以前是邢深的幕賓,是邢深最為信任的人。後來邢深當上刺史後,便給周文信在刺史府謀了個司馬的差事,說是司馬,其實他仍是邢深的幕賓,平日裡斷子絕孫的主意沒少出。
“刺史,晚生剛才打聽過那個名叫顧青的人,來頭不小啊……”周文信面容浮上憂色。
邢深冷冷道:“本官知道這個顧青,在長安城頗有名氣,當初因救了陛下的命而封侯,還寫過一些詩作被長安士子傳誦,一個因運氣而得志的少年郎而已。”
周文信輕聲道:“可他畢竟是天子近臣,天子似乎對他頗為寵信,咱們若得罪了他……”
邢深哼了一聲,道:“得罪又如何?我做人做官滴水不漏,該給的好處沒少給,他在長安有靠山,難道我便沒有嗎?不過是個倖進的小子,何懼哉。”
周文信憂慮道:“畢竟來頭不小,此人不宜得罪,否則將來指不定會給您下什麼絆子,晚生以為……不如將那個姓鄭的放了,與顧青結個善緣如何?”
邢深嘆道:“你以為我不想放嗎?那個鄭簡太不識趣了,前日拿他以前,他在刺史府門前鳴鼓,差役拿他時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說了什麼?”
“鄭簡說,他要為商州所有老兵討個公道,他還說早知商州官場剋扣截留老兵撫卹,他要集結所有傷殘老兵去長安告御狀,你說我能放他嗎?”
周文信遲疑道:“或許說的是氣話吧?若將他放出來,將撫卹發給他,他應該不會再鬧了……”
邢深搖頭:“本官賭不起,若放他出來,後面還有個縣侯給他撐腰,難保他會不會真將老兵集結起來去長安告御狀,反正那個縣侯我已得罪了,現在拼的是各自的手段和靠山,你去給長安送封信,再附上五千兩銀餅,詳細說說本官遇到的麻煩,接信之人知道怎麼辦的。”
周文信點頭應了,隨即遲疑道:“那個姓鄭的……”
邢深眼中迅速閃過一絲殺機,語氣陰沉地道:“此人……是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