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張懷錦湊近他,一雙秋水般的美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眼睛,目光裡充滿了探究。
“你害怕女子?你不喜歡與女子太親近?”
“我沒有,我不是,別胡說。”
“為何我一靠近你,你便把我推開,而且表情那麼不自在?你在害羞?”
顧青冷笑:“我在替你害羞,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你二祖翁的話很有道理,女子確實應該足不出戶……”
扭頭朝門外大聲道:“來人,送客!”
張懷錦又笑,推了他一下:“莫鬧,二哥,兄弟之間應該無話不談吧?我對你可從來沒有任何隱瞞,你跟我說說,為何那麼不喜歡與女子親近?”
“我怕女子靠我太近會情不自禁愛上我,我肩膀瘦弱,擔不起那麼多的責任。”
“呸!不要臉!”張懷錦啐了一口,不悅道:“你還是不說實話。”
顧青嘆道:“好吧,說實話,不喜歡與女子接近是因為我害怕發生點什麼,而我還沒有做好充足的準備……”
“男婚女嫁需要做什麼準備?”
“與一位女子共度一生的準備。習慣了孤獨,不願意改變孤獨的現狀,一個人吃,一個人睡,某一天生命裡忽然多出一個人,要與我同吃同睡,我的生活空間不得不與她分享,這就意味著我的空間不得不被壓縮一半,騰出來留給另一個人。”
“如果我不是特別特別喜歡這個人,說實話,我不願意,有任何一絲勉強都不行,我不願自己付出改變人生現狀的代價後,換來一份真假摻半的感情,這是對我人生的羞辱,往後餘生裡,每一次爭吵後的懊惱悔恨都像極了一個巴掌,提醒我當初的付出多麼的不值。”
突然的沉重令空氣都彷彿滯頓下來,張懷錦垂頭沉默半晌,似追問又似在自問,喃喃道:“世上能讓你心甘情願付出這個代價的女子,應該是什麼樣子呢?”
顧青目光有些失神,緩緩道:“她不需讓我痴迷,但應讓我感到安寧。每次回到家,就像回到一個鐵騎堅兵都無法撼動的堡壘,讓我感到徹底的安全,在這個家的範圍裡,我不用提防任何人,我可以放心地將自己內心最深處的秘密分享給她,沒有一絲保留,無論這些秘密多麼陰暗多麼罪惡,我都能坦然無懼地告訴她,她……應該與我的靈魂融合在一起,她就是另一個我,我也是另一個她。若失其一,必不獨活。”
張懷錦神情也漸漸陷入失神,喃喃道:“世上有這樣的女子麼?能夠完完全全與你契合的女子……”
“或許有,但我錯過了,或許沒出現,她終將出現,或許不存在,我孤獨一生亦可,畢竟我從來不曾期待過,也就無所謂失望。我已對生活妥協了太多,命運如何對我不公,我亦咬著牙承受,但這一點上,我不願再妥協了。”
…………
興慶宮,花萼樓。
顧青的詩傳遍長安,終究不可避免地傳進了宮裡。
一大早高力士便將一張抄錄下來的紙捧到李隆基面前,李隆基看了半晌,大笑道:“好詩!喜我大唐又多了一位才子,《觀李十二孃舞劍器行》,好!去年千秋節上,朕見過李十二孃舞劍,當時朕亦很欣賞,只覺李十二孃氣勢雄厚,劍勢疾若驚雷,言語難以形容,沒想到顧青將李十二孃舞劍作得如此貼切傳神,當真妙極。”
高力士笑道:“恭賀陛下,此應是陛下所創盛世的功勞,唯太平盛世方有名士才子輩出,他們皆是應盛世之氣運而生,而創造這等大氣運者,千古以還,唯陛下一人矣。”
這記重量級馬屁拍得李隆基從內而外的舒坦,指著高力士哈哈大笑:“高將軍,你也越來越油嘴滑舌了,跟誰學的壞毛病?”
高力士急忙道:“陛下,老奴說的每句話皆是發自肺腑,絕無一絲摻假。”
李隆基笑著屈指彈了彈手中的詩,道:“定是跟顧青學的吧?小子年紀不大,才情不凡,一手逢迎的本事也是爐火純青,他為娘子作的詩,還有燒的孤品貢瓷,還有‘閉月羞花’,嘖!逢迎這般本事,真是了不得,天生做官的料。”
說起顧青,高力士躬身輕聲道:“陛下著老奴查顧青此人,蜀州已有了回信……”
李隆基挑眉:“哦?這麼快?說說,顧青究竟是個怎樣的底細。”
“顧青從出生便被父母遺棄在蜀州青城縣石橋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當年他父母丟下他離開時,留了些錢財給村民,村民純樸,用這些錢財將顧青養大,而他父母將他遺棄也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