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已經坐在餐廳吃早餐,他的頭髮有些凌亂,神情略微疲憊,像被什麼煩心事困擾著,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委婉的拒絕,還是因為簡訊的事情。
不過,不論是因為什麼原因,發自內心地,她不想讓他難過,縱使她有恨,縱使有時她想報復,但是她明白,那個該被仇恨和報復的物件,終究不應該是他。
她露出少有的開朗的笑容,明媚得像春天的陽光、秋日的晴空,他有些不可思議,探究般望著她,卻也友善地報以微笑。只是,她從他的眼神裡,還是看出了一絲憂慮和擔心。
柳芷溪從餐桌上拿起一片面包,蘸了些果醬,便向別墅外走去。清晨的風有些涼意,薄薄的霧氣像一襲婚紗,風是婚禮的牧師,輕聲低訴愛的頌語。不時有南飛的候鳥劃過天穹,不斷變換著隊形,發出清亮的鳴叫。
柳芷溪拂了拂被風吹亂的發,一個側影,窈窕的身影定格在秋天寒意侵襲的拂曉,路旁茵茵草地上滾動的露珠,如果有視覺,也會感嘆造物主的神奇,道路兩旁的桂樹如果會歌唱,也會因為柳芷溪的超凡脫俗而震顫了音調。
“不知廉恥。”柳芷溪走到教室門口,裡面熙攘的聲音戛然而止,她的耳朵撿到了這一句侮辱,大家的眼睛齊刷刷地望著她,像一盞盞探照燈。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徑直走向座位,從書包裡掏出英文課本,儘量不在意周圍人的態度,全神貫注投入到語法題裡。
時針指向了早上八點,柳芷溪注意到,身旁賈歆的座位還是空空如也。課間的時候,她思來想去,編輯了一條短訊給賈歆,卻是持久的沉默,抑或是,一種異樣的沉默。
“芷溪,你等一等。”下午放學,曾瀟叫住了柳芷溪,她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他一起回家了。“芷溪,你住在蘇淮家裡,是真的嗎?”曾瀟的神色有些緊張。柳芷溪一愣,繼而莞爾一笑,點點頭。
“芷溪,你知道嗎,賈歆四處散佈謠言,說你,你,勾引蘇淮,還拍了你們的照片。”柳芷溪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腦海裡有些空白。
“不過,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一定有隱情的。不論別人怎麼說,任何時間任何情況下,我都無條件相信你。”曾瀟凝視著柳芷溪,一字一句,鏗鏘有力、斬釘截鐵。
“謝謝你,曾瀟。”柳芷溪的眼眶有些潮溼,她的心,像是頑固的石頭,感受到了春天的一縷暖風,縱然內心仍舊冰涼,但是已經有綠色植物在表體生長。
“對不起,芷溪,我們不應該隨便聽信謠言。”班級的QQ群裡,許多同學艾特柳芷溪,紛紛表示自己錯怪了她,不應該相信賈歆的一面之詞。而賈歆的頭像,卻一直是灰色的,任憑大家如何議論,都沒有上線發表一句言論。
她就像灰色地帶,雖然不起眼,卻是那樣突兀的存在。柳芷溪坦誠地告訴了大家,住在蘇淮家裡的緣由,同學們都表示理解,也有情感易感動的女生,發了哭泣和擁抱的表情。大家在群裡聊得熱火朝天,不知不覺忘記了時間。
臨睡前,柳芷溪舒服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覺得自己心裡那塊石頭,真的感受到了春天般的勃勃生機,就算有可能風化,但是落下的塵埃,也會融為大地的一體,成為一片土壤,可以種植幸福的願景。
柳芷溪隨意地翻看著聊天介面,看見了一個永遠灰色的圖示,是姚瑤。她不禁感到一陣惴惴不安,姚瑤,她還好嗎?她本該是快樂無憂的女孩子,秀外慧中、家庭和睦、受人歡迎,可是那件事,摧毀了她的一切,坍塌了她的未來,她能夠從身體的傷痛中恢復嗎,她能從心靈的傷害中解脫嗎?
柳芷溪在心裡為她默默祈禱,甚至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雖然家破人亡、漂泊不定,可是她還儲存著,作為女孩子最寶貴的東西。有了這樣最值得守護的東西,她便是快樂、自由而富有的,她因為自己的初心而快樂,因為自己的純粹而自由,因為自己的信仰而富有。
柳芷溪編寫一條資訊,想問候一下姚瑤,卻再三考慮,還是刪除沒有傳送。柳芷溪寫下“冷江,你知道嗎,我最害怕的變故,就是一覺醒來,世界截然不同”,她果斷地選擇了姓名欄裡的“冷江”,毫不猶豫地傳送。
她立馬收到冷江的回覆,“我早就習慣了世事無常,我的世界,有人要來,我熱切歡迎,如果他們要走,我也不會挽留。”文字後面,緊跟著一枝玫瑰的圖案。
“有你真好,冷江。”柳芷溪動情地說。
“我的目標就是,讓所有的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芷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