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冷江還是發覺了她的異樣,她用力地笑笑,把笑容放大到最大弧度,“沒什麼,就是沙子迷了眼睛了。”冷江聰明地不再追問,忽然走上前,在柳芷溪猝不及防時,溫柔地抱了抱她。
她的髮絲在風中飛揚,散發出醉人的清香,讓冷江那樣沉浸其中。冷江的胸膛,很暖很踏實,柳芷溪的心起初惴惴不安,卻在聽見他心跳的那一刻,變得安定而眷戀。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彷彿停滯不前,世界似乎不再轉動,柳芷溪還是貪戀地不願分開,這種悸動的溫柔,讓寄人籬下的她有了一種踏實的安全感,彷彿是回到了幸福舒適的家裡,就像很多年前,奶奶和爸爸媽媽都在的時候。
“賤人!”柳芷溪看著手機裡的簡訊,淚水溢滿了眼眶,毫不猶豫地刪除了資訊,並且把那個人的號碼加入黑名單。體育場里人山人海,加油吶喊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比賽進入白熱化階段,蘇淮帶領的橘井隊和冷江為首的音樂學員隊,進行爭奪冠亞軍的最後廝殺。
冷江一個漂亮的轉身,躲過了對方的假動作,然後輕輕一躍,籃球從手中投出,一個優美的弧線後完滿地落入籃筐。全場沸騰,身旁搖的女孩不禁搖旗吶喊。柳芷溪的雙手攥得緊緊的,她既希望冷江能夠順利奪冠,又期待蘇淮能夠如願以償。
但是其實她錯了,他們倆都不在乎比賽的輸贏,他們在乎的,是自己和對方在柳芷溪心裡的位置。“贏了!”身邊的女孩大聲喝彩道,冷江一個瀟灑的投籃,音樂學員隊贏得了比賽的勝利。
一大堆人湧上籃球場,冷江被簇擁著走出體育場,卻頻頻回頭,搜尋著柳芷溪的身影。橘井隊的粉絲們有些悶悶不樂,卻仍舊大喊著“你們是最棒的!”蘇淮也很有大將風範,和音樂學院隊的教練隊員們親切握手後,披上外套淡然自若地走出比賽場地。
“芷溪,今晚我們慶功宴,你也來吧。”柳芷溪的手機振動了一下,是冷江。“不好意思,今晚不行,今晚我們要和林素錦一家一起聚餐。”柳芷溪考慮了一陣,回覆冷江。“你贏了比賽,就讓蘇淮贏個人情吧。”柳芷溪又編輯了一條資訊,發給冷江,冷江久久沒有回應。
“芷溪,你知道嗎,我這麼賣力地比賽,不僅僅是因為我想贏,更是因為,我想看他輸。”氣氛熱鬧活躍的慶功宴現場,冷江假借去洗手間的名義,站在酒店樓下吹風,風冰涼的,有一些雨絲,他閉上眼睛,想象出柳芷溪姣好的面容,自言自語道。
“去死!賤人!”柳芷溪伏在書桌前休息,明亮的護眼燈光線傾瀉在她的臉龐上,她臉部的線條看起來特別柔和,像一件珍貴的寶藏,塵封已久,穿越了千年的風沙後,被辛勤的考古學家發現,帶著處事不驚的恬然和淡定。
放在桌上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她劃過簡訊介面,又是那些不堪入目的話語,發件人又換了新的手機號碼。
她滿腹委屈,不明就裡,滾燙的淚珠一滴滴掉落,滑落進嘴角,是微苦的酸澀味。她索性拿起手機,直接撥打過去,電話卻在“嘟”聲後,被迅速結束通話。她瘋了般繼續撥打,那邊便將手機關機了。不一會兒,另一個陌生號碼再次發來謾罵簡訊。
她終於忍不住,拼命將手機砸在地上,失聲痛哭。蘇淮聽見聲響,焦急地敲著她臥室的門。她啜泣著,簡單整理了一下心情,開啟房門,淚水卻奔湧而下。蘇淮的眼睛也紅紅的,神情有些憔悴,柳芷溪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一向好脾氣的他,憤怒地握緊了雙拳。
正說著,文利穿著簇新的時裝從衣帽間款款走出,從鼻孔裡發出了一句不屑一顧的“哼”,目光咄咄逼人。文利踩著黑色的亮皮細高跟,“咚咚咚”走出們去,司機已經在別墅外等候,柳芷溪忽然覺得那就像一把槍,一槍槍正中心口,又像是一根針,刺痛她最敏銳的神經。
“不要臉。”在文利轉身出門時,那句極為藐視的低語,恰好卡在了她的喉嚨,柳芷溪卻從她的嘴角讀出了含義。柳芷溪倏地站起來,蘇淮擔心地看著她,她的內心有絲絲縫縫的罅隙,她渴望一陣清泉,天空卻飄著酸雨,腐蝕她疲憊不堪的心室,讓心土裡生長的溫情和希望泯滅。
柳芷溪無力地搖搖頭,勉強地微笑著對蘇淮說:“這只是一個惡作劇,沒事的。”話畢,她便擺擺手,重新鑽進了臥室,在門關上的那一瞬,她崩潰地坐在地上,腦海裡浮現了深藏心底的往事。
夜裡下起了小雨,雨水擊打葉子的聲音,像是神奇的小精靈在跳著踢踏舞。柳芷溪昏昏沉沉,她走在一條漫長的小徑,那時的她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個美麗的女子在身後喚著她的名字,卻不是叫她“芷溪”,而是在現實生活裡從未被人提起過的“婉晨”,那個名字是那麼陌生,卻又如雷貫耳。
女子帶著她,去到了一個熟悉的地方,那裡綠樹成蔭、紅磚白牆。她哭鬧地要吃棒棒糖,女子便將她獨自留在了那個地方,應允她買了糖果就來接她,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從正午到日落,女子都沒有再出現。
她一個人傻傻地呆在原地,不時有人詢問她,她也執拗地不予回答。夜幕降臨了,從院落裡走出一位慈祥的老人,是奶奶。奶奶卻像是不認識她,可是還是親切和藹地撫摸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帶她回到了溫馨的家裡。
在家裡,她還看見了爸爸和媽媽,爸爸是那樣年輕,在客廳修理電視機,媽媽是那樣賢惠,在編織一件大紅色的毛衣,他們看見自己,眼裡是掩飾不住的喜悅和愛憐。
“嘀嘀嘀”,鬧鐘的聲音在耳邊不合時宜地響起,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覺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個夢。她按了按床頭的壁燈開關,換好衣服,拉開窗簾,天還只是矇矇亮。她在臥室的洗手間裡洗漱完畢,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