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馬車裡看戲的子衡,聞言一怔,不由扶額嘆息。
林綰綰瞧著子書這副與他武功完全不符的憨態,不由覺得好笑,心中的不快之意也隨即一掃而空。
她旋即垂下眼睫,遮住了眸中的笑意,但很快又斂起神色,轉眸看向身側的蘇景遷,幽幽說道:“聽聞天樞閣設有兩座暗牢,一座名喚‘沉淵’,一座名喚‘滅障’。這兩座暗牢裡分別放置了上百種刑具,被送去‘沉淵’的人,會被活活折磨致死,而被送去‘滅障’的人,也是非瘋即殘,故而這兩座暗牢成了天樞閣殺手們最忌憚的地方。”
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瞥了子書一眼,隨即又收回了視線,笑盈盈地對蘇景遷道:“我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這種規模的地牢,不知蘇老闆可否讓人帶我去參觀一下?”
林綰綰話音方落,子書便聽見心裡“咯噔”一聲,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蔓延上心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就這般倒黴,上回是將宮裡送來的女子畫像夾在主子的書裡,好巧不巧竟被林小姐給發現了,還惹得主子不快,這回又撞見主子和林小姐在曖昧……
林小姐言辭中的威脅之意昭然若揭,她一定是想借機報復自己!若主子讓自己帶林小姐去暗牢,不論是去“沉淵”還是“滅障”,他都極有可能會被林小姐用那些刑具扒層皮!
子書不由浮想聯翩,轉而用哀求的目光看向蘇景遷,祈求對方看在自己多年忠心侍奉的份上,救救自己,千萬不要被美色所迷惑,不要讓自己身陷囹圄!
蘇景遷瞥見子書投來的目光,羽眉輕抬,態度不置可否。
子書見狀,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正當他以為蘇景遷要婉拒林綰綰的時候,卻聽見蘇景遷慢悠悠地開口:“的確該去看看。人總是要在親臨險境之時,才會懂得‘常懷敬畏之心,方能行有所止’這個道理,想必去過之後,日後定會督促自己謹言慎行,以免有朝一日落得個被扔進去的下場。”
說到此處,蘇景遷話音陡然一轉,繼而似笑非笑地望向子書,“你說是嗎,子書。”
聽完蘇景遷這番話,子書頓時悟了。看來不只是林小姐,就連主子也在心裡給自己記了一筆。雖然主子沒點名讓自己帶林小姐去參觀暗牢,算是放了自己一馬,但他心裡也已明白,主子這是在警告自己。
子書心裡頓覺有苦難言,只得生無可戀地點頭應道:“是,子書明白了。”
蘇景遷轉眸凝睇著林綰綰那雙星輝濯濯的眸子,勾唇輕笑道:“林大小姐可滿意了?”
早在她一開口的時候,他便知道這隻小狐狸又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子書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直也太過急躁,也是該好好敲打敲打了。況且,是誰給他的膽子,竟敢不老實待在馬車上,在這個時候出來搗亂。
見敲打得差不多了,林綰綰滿意地點了點頭,旋即眼角一揚,目光在蘇景遷身上輪了一圈,哂笑道:“走吧,蘇老闆也彆強撐了,你這一身傷,還是回去躺著吧。至於香萃樓,等你養好傷後再去也不遲。”
蘇景遷略微一怔,不由在心底輕嘆,她果然早就看出來了。
蘇景遷並未反駁,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回道:“林大小姐還是先將自己身上的傷養好了再來操心別人吧。”
兩人對完嘴後,又不禁相視一笑,隨後相攜上了馬車,唯留子書一人心中凌亂。
歲暮天寒,彤雲釀雪。其後漫漫長路,皆與子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