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曰是四阿哥四十二歲生辰,因不是整壽,沒有怎麼艹辦,但是往來的宗室姻親,前來上壽吃酒的人也不少。
四阿哥換上寶石藍的袍子,腰間繫的是御賜的腰帶,陪著幾個來吃酒的王爺貝勒說話,神色間柔和許多,全無平素的冷冽。
看來,是心情甚好。
五阿哥、七阿哥這兩位,雖同四阿哥關係平常,但是也從無仇怨,說說笑笑的,甚是融洽。
就是過去,凡事都要拿捏身份、搶個尖的三阿哥,今年從熱河回來,也轉了姓子似的,擺出好哥哥的姿態。
他隨聖駕回京,不過半個月的功夫,就有閒話出來,道是三阿哥有心效仿裕憲親王。
裕憲親王福全,世祖次子,康熙異母兄長。世祖順治生前,曾考校過兒子的志向,福全回答的是“願為賢王”。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因這四個字,康熙即便奉旨即位,也要承兄長一個“讓位之情”,而後數十年,直到福全病故,帝與王手足情深,沒有歷朝兄弟猜忌陷害之事。
三阿哥的姿態一擺,倒是使得不少人犯迷糊。
有猜測他虛情假意,故作姿態的;有猜測他識實務,曉得十四阿哥鋒芒不可抵擋,退而求其次的。
只有四阿哥,對此事嗤之以鼻。
姿態是一回事兒,本心是另一回事。身為皇子,長於深宮,四十多歲才曉得要“說一套、做一套”,這個皇兄確實愚鈍得可以。
心裡這般想,面上四阿哥卻是兄友弟恭,同兄弟們即便不算親密有加,看著也其樂融融。
這般情景,卻是刺痛了九阿哥的眼。
自打得了訊息,曉得李家送了重禮給這邊,九阿哥就滿心不自在。
想著這幾年,因三阿哥失了銳氣,四阿哥在朝廷的分量越來越重,他心中也多了幾分提防。
不過,四阿哥只是專心當差,並不收門人,也鮮少結交大臣,九阿哥就算想要抓他的小辮子,也難。
李家,從八阿哥在世起,就是九阿哥在江南的錢袋子。
別說是皇子阿哥,就是尋常百姓家的小狗,還會撒尿佔地盤,寸土不讓。
不管是四阿哥風頭勁,引得李家巴結;還是四阿哥因執掌戶部,同掛名戶部侍郎的李煦暗通款曲,都不是九阿哥能容忍的。
“皇兄們都到了,四哥好大體面。如今皇阿瑪眼中,我們這些兒子加起來,也不若四哥一個能幹。看來大家都曉得這個理兒,都齊齊趕來,生怕得罪了四哥。”九阿哥臉上掛著笑模樣,這番話卻聽得眾人都冷了場。
像十二阿哥這樣老實的,還真在心裡嘀咕上了,莫不是皇父屬意是向來能幹的四哥?
若論子憑母貴,四阿哥的養母、生母都能在皇父後宮中排上名號。
像五阿哥、七阿哥這樣心裡敞亮的,則是都暗自皺眉,不知道九阿哥哪裡抽風,要給四阿哥沒臉。七阿哥事不關己,只看熱鬧;五阿哥已經瞪著九阿哥,就要開口訓斥。
四阿哥神色淡淡的,看了九阿哥一眼,道:“誰不曉得我這府裡旁的沒什麼,素齋卻是京城數得上的。都是自家兄弟,什麼得罪不得罪的。不過是借個由子,大家夥兒聚聚,總要吃好喝好,才算痛快了。”
見氣氛有些僵,幾位年長阿哥就附和著四阿哥。
這個道:“是啊,是啊,四哥府裡的素齋最好了。”那個說:“沒錯,別的能少,那道金錢羅漢肚卻不能少,可惦記了有些曰子。”
九阿哥卻不領情,冷哼了一聲,站起身來,環視一圈,道:“哦?看看哥哥們都轉了姓子,該吃蘿蔔白菜了。弟弟卻是個無肉不歡的主兒,今兒這壽席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