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老太君臨死前,將這個丫頭給了曹顒。那看在老太君面上,曹顒也得給紫晶好生安置才是。
紫晶看著雖年輕,但是算算歲數,也是三十來歲的人。
現下想說親,尋個鰥夫做續絃,也不是難事。畢竟紫晶長得體面,為人行事又可親,曹家再給置辦一份嫁妝,也能風風光光地出門子、做奶奶。
想到這裡,李氏不由生出做媒的心思。
只是飯桌上,有七娘與妞妞兩個孩子在,不合適說這個,所以她就低下頭,喝了兩口湯,心裡已經開始琢磨,待會兒得空,好好與媳婦商量商量……此刻,紫晶並沒有回屋子,而是被人請到前院。
“姑娘,今年那四頃地的租子,租子攏共收了一百八十三石糧食。雖說咱們這邊是井地,但是天旱得厲害,收成不如往年,只有七成成色,所以比往年的少些。已經尊姑娘的吩咐,舍了一百二十石。剛好城北有幾家處寺院準備臘八開始施粥,就每處舍了三十石。還剩下的六十三石,是繼續往寺廟舍,還是留在倉中,還要請姑娘拿個主意。”何茂財道。
紫晶早已絕了婚嫁之心,所以很少在銀錢上留心。曹顒贈她這四頃地,每年收成有二百來兩銀子。她的月份銀子,是公中領一份,初瑜拿自己的私房貼一份,每個月四兩銀子。再加上逢年過節蘭院與梧桐苑的賞,一年到頭也有小一百兩銀子。
這些銀子,紫晶不是貼補在天佑、恒生兩個身上,就是使人往各處寺裡捐了,並沒有做積蓄。
“聽說現下有的寺廟也不像話,將外頭捐的米扣下,還有私下變賣的。只望這幾處寺廟能好些,只要有一半米進了貧苦百姓的口中,就不枉我這番心意。”紫晶摸了摸左碗的一串菩提子念珠,說道。
“是啊,小老兒也擔心這個,專程使人打聽了,挑得還是主持口碑好的幾家。要是再有弊端,也是別無他法。”何茂財嘆了口氣,道:“剩下的糧食,若是姑娘不願變賣換銀錢,還想繼續舍話,小老兒倒是有個愚見。”
紫晶雖沒有更衣剃髮,但是早就開始吃素,心裡已經歸了佛門。只是感念曹家恩德,眼下又需要照看天佑與恒生起居,所以才沒有遁入空門。她心腸慈悲,想著盡一己之力,做些善事。
聽何茂財說有主意,紫晶忙道:“老管事既是有主意,請說便是。我整曰裡在內宅,就算有心,到底眼界窄,心有餘而力不足,哪裡趕得上老管家見多識廣?”
人都愛聽好話,即便何茂財活了大半輩子,仍是如此。
聽了紫晶的話,他心裡甚是舒坦,笑呵呵地說道:“不敢當姑娘的誇,只是不敢糟蹋姑娘善心,使人仔細打聽了。進今年春夏大旱,入冬以來,又連下了幾場雪。京畿各州縣怕凍死百姓,本月初一開始,就在各州縣設了粥棚,各個鄉里,也有民捐。依小老兒愚見,與其將這糧食舍到寺中,還不若舍到各地粥棚。打發兩個人跟著,他們總沒膽子,將糧食吞沒。”
紫晶聞言,點點頭道:“勞煩老管事費心,確實好主意,就這麼辦吧。”說到這裡,她想了想,道:“只是到底是我的私事,也沒有白使人當差的道理。總要給些辛苦費,之前寄存在老管事那的二十兩銀子,老管事看著給就是。”
“呵呵,這個倒是用不著。大爺早有話交代下來,說姑娘想用糧食、想用人手都隨意。就因姑娘說舍糧,大爺囑咐今年昌平莊子的糧食不賣,都入了倉了。要是姑娘捨得順心,想要再舍的話,就用倉裡的米。”何茂財想到曹顒的這番交代,越發覺得曹顒這個小主子對胃口。
他是孫家陪嫁過來的舊僕之後,同曹家的世僕不同。他原先心中只認孫太君,現下則只認曹顒。
畢竟他們父子兩代人,打理了六十多年的莊子,不是曹家產業,是孫太君的陪嫁。曹家其他人,按照規矩,也管不到他們頭上。
隨著孫太君將這個田地轉贈曹顒,何茂財忠心的物件,就換了曹顒。
加上曹顒這些年,對他也是全心依賴,甚是抬舉,老爺子即便艹勞,也覺得受用。
在曹家下人中,紫晶同何茂財一樣,都是老太君舊僕,所以何茂財心裡待紫晶也親近。瞧著曹顒禮遇紫晶,他也跟著欣慰。
這才是大家公子哥兒的做派,守著規矩禮法。
紫晶年歲不大,但是算起來,除了侍候過老太君之外,也算是曹顒的保姆嬤嬤。懂得尊老,也不枉費紫晶這些年主持家務、裡裡外外的艹勞。
紫晶這邊,卻不敢理所當然地受著曹顒的好意。
她神情已經僵住,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只覺得心裡跟翻了五味瓶似的,什麼滋味兒都全了……*不知不覺,已經到掌燈時分。
田氏與憐秋等人用了晚飯,就帶著孩子們回各處休息。天佑與恒生兩個是跟著紫晶住在曹顒那邊院子的東廂房的,已經跟著紫晶回去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