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片沉寂,過了好一會兒,方聽到那女子幽幽道:“爺既是真疼奴家,就給奴家一個名分吧……”
曹顒聞言,驚詫不已。
這想要名分的話,聽著並不稀奇。世上的小女子,思慕上哪個男人,就尋思要個名分。或是妻,或是妾,不管那種,算是有了歸屬。
只是,這男男相戀,“名分”何來?
不錯,剛才在屏風後那驚豔一剎,曹顒已經認出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年紅滿京城的名角兒,柳子丹的同門楊子墨。
前幾年簡王府因這幾個戲子鬧得沸沸揚揚的,後來嫡福晉“病故”,這幾個戲子也是死的死,逃的逃。
柳子丹是容貌盡毀,無法人道,逃離京城。瞧著這楊子墨舉止言行,已經盡顯女態,想來這幾年也是換了女裝,隱姓埋名。
雅爾江阿也怔了半晌,低聲道:“你若是想要,爺就給你,側福晉卻是繁瑣,爺明兒給你請個庶福晉。”
“不要封號,那些虛的,頂什麼用?奴也生不出孩子,還指望同福晉們爭寵不成?奴做爺的外室吧,這京城都曉得奴是爺的人,誰還敢打奴的主意?這樣一來,就算奴出府去住,爺也安心了!”楊子墨輕聲說道。
“這……”雅爾江阿還有些遲疑。
“爺的宅子空著的,收拾出一間容留奴就是。奴這幾年在揚州,學了地道的淮揚菜,奴也想天好的時候,給爺唱幾支曲子。”楊子墨的聲音,透著幾分溫柔,聽得人心裡直癢癢。
曹顒心裡嘆了口氣,什麼是尤物,這就是尤物,雅爾江阿怕是頂不住。
果不其然,雅爾江阿已帶著幾分寵溺道:“海子邊有處宅子空著,你既不耐煩在這邊府裡住,爺明兒就使人收拾那邊,卻也是清靜。”
曹顒身子僵了半天,已經有些支援不住,額上已經滲出汗來。
“夜深了,爺先喚人將曹爺送出去吧。”楊子墨心滿意足,聲音越發溫柔得緊。
雅爾江阿“嗯”了一聲,抬腿出去喚人了。
曹顒心裡鬆了口氣,就聽有人道:“王爺出去了,曹爺睜眼吧。”
曹顒心裡古怪,睜開了眼睛,卻是與正望著他的楊子墨對了個正著。
雖是曉得眼前長著禍國殃民容貌的是個男人,但曹顒還是帶著幾分不自在。
楊子墨已經收斂笑意,抱拳給曹顒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道:“曹爺不僅照拂文錦,還救了丹哥,實是令子墨心裡感激不盡。丹哥同我不是手足,勝似手足。曹爺救了丹哥,亦是子墨恩人。大恩不言謝,曰後若有機會,子墨願效綿薄之力,以報曹爺大恩。”
曹顒聞言,面上不變,心裡卻是大驚。
他收留柳子丹之事,甚是機密,外界就算曉得曹家添了門下僕人,也不過以為是奶媽之夫罷了。
楊子墨是怎麼知道的?這樣說來,雅爾江阿曉得多少?
就是為了瞞下這段公案,曹家闔家上京時,才沒有帶柳子丹回京,而是將他安置在蘇州李家。
“曹爺不必驚慌,五十一年,我也在沂州。卻是說來話長,改曰再詳稟。”楊子墨的臉上滿是坦然,眼神已經去了溫柔蜜意,只剩下滿目清澈。
雖說他周身的綾羅綢緞,滿頭珠翠,但是站在那裡,卻是讓人感到“出汙泥而不染”的高潔來。
院子裡已傳來腳步聲,想來是雅爾江阿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