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皙面上沒什麼,袖子裡的拳頭已經攥得死死的。有心的怕是弘明,才十五歲,就曉得在皇瑪法跟前賣乖,更因十四阿哥領兵的緣故,早已取代弘皙的位置,隱隱成為皇孫中第一人。
屋子裡一時有些沉悶,康熙聽著外頭的唱標。當唱到他拍的那幅唐畫時的編號時,康熙留神靜聽,結果唱出的價錢,並不是他所標的兩萬三千兩銀子,而是兩萬五千兩銀子。
他寫標時,弘皙同弘明是看見的。如今聽到不是祖父,他們兩個也甚是意外。
康熙心裡雖有些失望,但是也沒有太放在心上。畢竟拍賣而來的銀子,出去銀行的本銀利銀,剩下的半數要入內庫。
當時十六阿哥同他提這個法子時,還帶著幾分炫耀提到,看著像是便宜了,實際上這些東西拍賣下來,會比賣給外頭還賺銀子。
康熙還笑罵十六阿哥不成體統,帶了銅臭之氣。今曰一看,果不其然。
就說那副字畫,古玩師傅給出世面的估價兩萬兩,卻賣出個兩萬五千兩銀子的高價。
不過,當他投的第三件、第四件東西也沒拍上後,他還是有些掃興。
這三樣東西,總價五萬多兩銀子,康熙並不是肆意揮霍,而是想著十六阿哥支撐銀行不易,他這做老子的,不僅幫不上,還跟著添亂,允許戶部從銀行支銀子。所以,才拍下幾件底價高、不容易賣出的珍玩,給兒子捧個場。
沒想到,宗親權貴中卻有闊綽之人,想到空蕩蕩的國庫,還有一堆虧空賬冊。康熙的眼神有些冷了。
這皇室宗親,沒有從戶部借庫銀的有幾個?
要說今兒的拍賣,底價超過一萬兩銀子的不少,多是田產。如今京外良田價高,二十頃的莊子就要一萬多兩銀子。
買房置地,花上萬八兩不算什麼。這把玩之物,就幾萬兩銀子,讓康熙如何不惱?
他微微皺眉,吩咐魏珠道:“出去打聽打聽,這幾樣是誰拍下的。”
魏珠應聲去了,心裡還在琢磨,怎麼個打聽法兒。都是包間,也不好尋人問。要是去找十六阿哥,聖駕駕臨的訊息就瞞不住。
他正猶豫,就見前面有個包間出來的兩個健僕跟著筆帖式而行。
魏珠上前兩步,記下了包間上掛著的天干地支牌子,尋思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這時,包間中傳來爽朗的笑聲,道:“本王今兒開運,除了那個燕王鼎,其他三件都拍到手了……小程啊,讓你破費了……”
魏珠在御前當差十多年,對宗室諸王也都熟悉,聽了這聲音,就轉回身去,退回包間,低聲稟道:“主子爺,方才那三件古董,是莊親王拍得了。”
“博果鐸?”康熙聽了,想起前兩個月的御史彈劾,臉色更黑。
戶部缺銀子,都得從內庫這邊打主意,這個莊親王卻是當沒看見似的,該貪還貪。雖有個不開眼的小郎中掃了他的興致,但是他畢竟是和碩親王,上杆子奉承的人還是不少。
想到今曰博果鐸的闊綽,都是這幾年從戶部貪來的,康熙就跟吃了只蒼蠅似的噁心。
都說莊親王府的銀庫堆滿了金銀,除了王府早年的田莊,他們在直隸還有數個上百頃的莊子。從富足來說,是宗室諸王之首。
想到朝廷的窘迫,再看博果鐸,康熙對這個同輩堂兄,感覺變得古怪。想到其古稀之年無嗣,幾個侄兒為奪嗣之時鬧得不安生,他不禁有些幸災樂禍。
無嗣……康熙想到此處,心中冷哼了一聲……弘皙與弘明兩個,也察覺出不對,都加了幾分小心。
康熙已經沒了來時的興致,只覺得有些暈眩,撫著額,道:“回宮……”
剛起身,就聽到外頭有人喊道:“底價二十二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