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只覺得眼圈發澀,道:“兒子已大了,卻還累得父親與莊生艹心,都是兒子的不是。”說著,將剛才見康熙的詳情講了一遍。
曹寅凝神,待聽到那三年千萬兩的旨意時,不禁生出幾分擔心,道:“顒兒,你心裡有底麼?你是如何回覆萬歲爺的?仔細擔了過失。”
“‘竭力而為’,兒子不敢說得太滿,這般答了。”曹顒回道。
曹寅點點頭,道:“嗯,留幾分餘地,你自己也能鬆快些。萬歲爺早就有調你去戶部的心思,這樣隱匿幕後也好,省的招搖。”
夜已深了,曹寅面上也露出乏色。
說完這些話,他對曹顒道:“這邊沒有被褥,睡著累人,你喚先生起來,請他回去歇著,我先回屋裡!”
曹顒應下,將曹寅送出屋子外,看著他的背影遠了,才轉回到屋子裡。
遠遠地傳來梆子聲,“噹噹”地響,已經是四更天。
莊先生許是覺得咯得慌了,皺著眉頭,動了動身子。
“先生,回去歇吧!”曹顒俯下身子,輕聲喚道。
“嗯!”莊先生睡得稀裡糊塗,聽到動靜,也沒有睜眼,嘴裡含糊應了,卻是嘟嘟囔囔,還有別的。
曹顒仔細聽了,才聽得個大概,不禁莞爾。
“皇帝就是皇帝,別忘了這個,要慎言……”
下邊的一句話,曹顒卻是笑不出了,就聽莊先生低聲道:“妞妞,往後不許淘氣,爹不在了,聽你哥哥話……”
垂暮之年,有了牽掛,終是不捨。
看著這樣的莊先生,想著父親離去時的背影,曹顒的心裡羞愧不已。自己的“省心”,是靠著兩個老爺子的“勞心”得的,卻是心安理得地受了,何其自私……覺得自己還年輕,曹顒忍啊忍啊的,打算熬過了這奪嫡的年景再說。卻是沒有想過,自己向來依靠的這兩位親長已經是花甲暮年。
他們費勁心力,護他周全;他也當反哺,儘儘孝心才是。
曹顒蹲下身子,將莊先生背在肩上,送他回榕院。
莊先生有所察覺,睜開眼睛,有些沒反應過來,半晌方笑道:“沒想到,這被人揹著的滋味兒倒是不賴,孚若,下回去香爐峰要拉著你了!”
“先生想去,我就跟著。”聽著他話中都是笑意,曹顒也歡快許多:“趁著現在不冷不熱的時候,正該多出去走走,就是去瞧瞧小和尚也是好的。”
智然的官司已經結了,早前的“過失殺人”的名人也去了,變成了那邊“訛詐自死”。
雖不用揹負罪責,但是智然心裡還是有些難以釋懷,便去西山尋了個寺廟,要給那位枉死的老婦人念上百天的《往生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