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駕到!”宦官發出尖銳細長的聲音,一層層通傳,宣告著這個王朝權勢最盛之人的到來。
朱見濟聽聞這個訊息後,有些驚訝,但是算不上出乎意料,朝朱祁鎮道:“皇伯,父皇來了,侄兒先行出宮迎候。堂兄入東宮修學一事侄兒既然已然允諾,便絕不會推辭。”
朱祁鎮微微頷首,道:“天子駕到,我也需出宮迎候。至於見深入學一事,見濟侄兒不必掛礙,成之固好,不成也無妨。”
朱見濟遂同朱祁鎮一家人出門,在院子外迎候。朱祁鈺突然造訪,來不及準備,不然是要在南宮大門附近迎接才是。
足有兩根手指粗細的銅鎖被人在外剪斷,積年不曾開啟的大門再一次洞開,發出咯吱作響的聲音,刺耳無比,聽著極其不適。
百十衛士分為兩列,身批金甲,腳踏鐵靴,各執刀槍劍戟等武器,進入南宮之後就分守各處要地。
這還僅僅是第一批人馬,之後又有上百人湧入南宮,將朱祁鎮平日所居的院落圍得滿滿當當,身批甲冑不說,手中還執著大盾,足以將一人大半個身子遮住的那種。
最後,朱祁鈺乘坐玉輦姍姍來遲,身後跟隨著上千南宮守衛,可謂是嚴防死守,密不透風。
昔日惡種,今日惡果!朱見濟看著眼前場景,滿是唏噓感慨,謹慎至此,又是為了防什麼呢?朱祁鎮蒼蒼老矣,錢氏一介女流,還有三個尚未成年的孩子。難不成是害怕朱祁鎮勸反了一批侍衛嗎?堂堂天子,竟然這般小家子氣,好歹也當了七年天子,這點自信都沒有。
朱見濟無法理解便宜老爹朱祁鈺的做法,卻也不好多言。
玉輦一路來到朱祁鎮身前,在眾人行禮拜見過後,朱祁鈺慢悠悠地下車,從外表上看心態很穩,就是不知道真實想法是什麼。朱祁鈺將朱祁鎮攙扶起來,“皇兄快快起身,你我兄弟之情比于山海,當不得此禮。”
比于山海,怕是沙山蜃海吧,風一吹就散了。朱見濟心中胡思亂想,這對兄弟也真是奇葩。
“陛下既為天子,自當受天下臣民跪拜。些許私情,何足以違國典?今日以兄弟之情不受禮,來日宗室諸王便以伯叔身份不行禮,若是如此,國將不國,法將不法,不足以教天下。”朱祁鎮回應道,聽著好像沒有問題,但是因為二人的關係,不管說些什麼都顯得非常奇怪,感覺是陰陽怪氣。
朱祁鈺無奈,只得受禮,之後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下人來稟報,朕往日所送諸物,皇兄俱不曾享用。可是嫌諸物不美,不願用之?朕本無德,不足以奉神器,繼位以來夙興夜寐,兢兢業業,猶恐上天降罰,多有蠲免賦稅,國庫遂不支。若是皇兄不滿,大可責罵,日後但有所求,定先滿足。”
朱見濟聽完朱祁鈺這話後,生吸了一口氣,真是厲害,三言兩語間就把罪過給摘了一個乾淨。朱見濟起初還以為朱祁鈺會把罪過推到南宮守衛的身上,想不到他竟然把罪過推給朱祁鎮,說朱祁鎮不識好歹。
朱見濟瞥向朱祁鎮,想要看朱祁鎮是怎樣回答的。朱祁鎮渾身發抖,應該是氣得如此,好一會兒才平復下心中的憤懣,其實從這一刻開始他就已經落入下風了,喜怒不形於色是政治家的基本要求。
“豈敢嫌諸物不美,陛下但有所賜,朕不,我便心滿意足,感恩戴德。大明這些年內憂外患,天災不絕,自正統末河決沙灣,河南山東各地屢興大役,國事艱難。我雖無才無德,卻也體感國憂,自知並無無一分功勞於國,更是大明的罪人,怎敢衣錦繡華服,食山珍海味。陛下所賜,分毫不敢取用,俱屯與北房,若是陛下不信,大可移步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