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老父尚在病中,無人侍奉,不知如何懸念自己。
不禁悲從中來。那雕飛得離地面越近,便看見下面山阿碧岑之旁,有一株高有數丈的古樹,樹身看去很粗,枝葉繁茂。
那鍾魚之聲忽然停住,一個小沙彌從那樹中走將出來,高聲喚道:“佛奴請得嘉客來了嗎?”
那雕聞言,仍然抓住國蕤,在離地三四丈的空中盤旋,不肯下去。
國蕤離地漸近,早掏出懷中金鏢,準備相機行事。見那雕不住在高空盤旋,這是自然迴翔,不比得適才是藉著它兩翼兜風的力,平平穩穩地往下降落。
人到底是血肉之軀,任你國蕤得天獨厚,被那雕抓住,幾個轉側,早已鬧得頭昏眼花,天旋地轉,那小沙彌在下面高聲喊嚷,她也未曾聽見。
那雕盤旋了一會,倏地一聲長嘯,收住雙翼,弩箭脫弦般朝地面直瀉下來。
到離地三四尺左右,猛把鐵爪一鬆,放下國蕤,重又沖霄而起。
這時國蕤神志已昏,暈倒在地,只覺心頭怦怦跳動,渾身痠麻,動轉不得。
停了一會,聽見耳旁有人說話的聲音。
睜開秀目看時,只見眼前站定一個小沙彌,和自己差不多年紀。
聽他口中道:“佛奴無禮,檀越受驚了。”
國蕤勉強支援,站起身來問道:“適才我在山頂上,被一大雕將我抓到此間。這裡是什麼所在?我是如何脫險?小師父可知道?”
那小沙彌合掌笑道:“女檀越此來,乃是前因。不過佛奴莽撞,又恐女檀越用暗器傷它,累得女檀越受此驚恐,少時自會責罰於它。家師現在雲巢相候,女檀越隨我進見,便知分曉。”
這時國蕤業已看清這個所在,端的是仙靈窟宅,洞天福地。
只見四面俱是靈秀峰巒,天半一道飛瀑,降下來匯成一道清溪。
前面山阿碧岑之旁,有一棵大楠樹,高只數丈,樹身卻粗有一丈五六尺,橫枝低極,綠蔭如蓋,遮蔽了三四畝方圓地面;樹後山崖上面,藤蘿披拂,許多不知名的奇花生長在上面。
綠苔痕中,隱隱現出“凝碧”兩個方丈大字。
國蕤雖然神思未定,已知道此間決少兇險,便隨那小沙彌直往樹前走來。
見那樹身業已中空,樹頂當中結了一個茅棚。心想:“這人在這大樹頂上住家,倒好耍子。”
及至離那山崖越近,那“凝碧”兩個摩崖大字越加看得清楚。
忽然想起弘一毛和尚所留的紙條,不禁脫口問道:“此地莫非就是凝碧崖麼?”
那小沙彌笑答道:“此間正是凝碧崖。家師因恐令尊難以尋找,特遣佛奴接引,不想竟把女檀越請來。請見了家師再談吧。”
國蕤聞言,又悲又喜:喜的是上天不負苦心人,凝碧崖竟有了下落;悲的是老父染病在床,又不知自己去向,怕他擔心加病。
事到如今,也只好去見了那和尚再作計較。
一面想,一面正待往樹心走進時,忽聽一聲佛號,聽去非常耳熟。
接著面前一晃,業已出現一人,定睛看時,正是巴山縣城內所遇的那位弘一毛高僧。
國蕤福至心靈,急忙跪倒在地,眼含痛淚,口稱:“難女國蕤,父病垂危,現在遠隔萬丈深潭,無法上去侍奉老父。懇求禪師大發慈悲,施展佛法,同弟子一起上去,援救弟子父親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