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好和井徑絕塵埃 10、局中人5
翌日一早起來,夏小滿吃了飯就說還犯困要繼續睡,把茴香豆蔻都打發出去,自家垂了帳子,倍兒精神坐被窩裡掐著手指頭數點兒,巳正過點兒(上午十點多),就聽見院裡亂了,她這才撲弄撲弄枕頭撲弄撲弄被褥悠然臥下了。
只聽外頭小丫鬟啪嗒啪嗒跑進來,茴香那邊壓低聲音訓斥道:“輕些,小點兒聲!二奶奶歇覺呢!”
小丫鬟哪裡還注意得了聲音,帶著哭腔道:“快回二奶奶,爺摔了……”
茴香乍一聽唬得魂兒都沒了,忙一邊兒扭身往屋裡跑,一邊兒急急問道:“怎麼話兒說的?!好端端的,怎麼回事兒!”說話間奔到窗前,撩了帳子,推著夏小滿,焦急道:“主子,醒醒……主子,出事兒了……”
夏小滿作大夢初醒狀,眯縫著眼睛,含混哼了一聲。 茴香恨不得上去拽自家主子起來,口中急道:“主子,醒醒,爺出事兒了……”
“……啊?怎麼事兒?”夏小滿睜大了眼睛,一臉驚詫,然後一骨碌翻身起來。 茴香和豆蔻連忙拿了衣裳過來伺候她穿了,那報信兒的小丫鬟只抽搭抽搭哭道:“奴婢不知,就是爺摔了,叫人抬回來的……”
“大夫呢?附近莊上有沒有大夫?”夏小滿一邊兒扭頭往外跑,一邊兒以最快的語速表達“焦急”的心情。 “現在怎麼樣了?誰跟著六爺出去的?人呢?櫓叔櫓嬸子呢?……”
回答她地只有一連串的“奴婢不知”。
衝進上房暖閣年諒的臥室時,她順手抽出事先塗了薑汁的帕子準備捂眼睛擠眼淚。 結果一進門就傻了,連那想說的臺詞兒也忘得一乾二淨。
床邊兒墩子上坐著一位,三十**四十出頭的歲數,頭髮烏黑鋥亮,連根白的都沒有,一縷山羊鬍,一身玄色道袍。 身後跟了倆十三四歲提溜著藥葫蘆地童兒,張口道是。 依貧道看……
夏小滿同學提溜著帕子呆傻了足有七秒,嘴發瓢,竟是道,阿彌陀佛……
這廝是誰?⊙《
那邊年諒已是開口,聲音低沉帶著點兒啞,喚道:“滿娘。 ”
“誒~~”顫音嫋嫋,她醒過神來便立時入戲。 像個合格的戲子那樣一抖帕子撲將過去,身子一碰著床邊迅速捂臉揉眼睛。 可惜,薑汁濃度不高,她眼淚只在眼眶裡轉悠,沒掉下來。
“滿娘,無事,莫怕。 ”他依舊裝深沉,拍了拍她地肩。 然後道,“虧得碰上採藥的啟明子道長。 ”說著順手握起起她的手,暗自用勁兒捏了下。
她會意,抬起頭眨眨眼表示瞭解。 先前並沒有說馮友士會以什麼姿態出現,不過,在海邊兒禿山上採藥……見鬼去吧。 這編劇真爛。 唔,真沒想到那個牛鼻子是馮友士?!這和上次的形象也差太多了吧,哥們你是百變金剛麼……囧。 是阿朱屠嬌嬌那類易容出神入化的,還是這回來的其實是同黨?當然,現在既不是指責編劇的時候,也不是研究這牛鼻子來歷地時候,她還是先把自己的戲份兒演全乎了吧。
她忙站起身走過去,福身施禮,嗚咽道:“謝過道長大恩。 ”
方才她進來的快,啟明子未及迴避。 這會兒本著迴避原則低著頭並不看她。 起手還禮道:“貧道本分,當不得謝……只是六爺的傷拖不得。 還請早做定奪……”不知是哪裡的方言,只尾音挑得厲害,和馮友士的聲音大不一樣。
“傷?”夏小滿忙回身蹲下,語意關切問年諒道:“你覺得身上怎樣?”
“絆了一跤,腿似是不好……”他道,“道長是懂藥的,方才還與我瞧腿,說許是傷了骨頭。 ”
“去請大夫!請大夫來!櫓叔櫓嬸子呢?”她開始裝歇斯底里,扭頭衝小丫鬟們吼著。
滿屋的小丫鬟也都慌亂起來,有幾個奔出去,很快又有奔回來,回說年櫓夫婦趕過來了。
老兩口是一路氣喘吁吁跑來地,被叫進屋時氣還沒大順過來已是一疊聲問爺怎樣,臉上滿是緊張和惶恐不安。
聽說腿又壞了,年櫓一張臉比黃連還苦,別說周遭沒個好大夫,就算有,六爺那身子骨,是尋常大夫能給瞧好的麼!他只能道:“著人騎快馬回城請吧……”
啟明子在一旁道:“耽誤不得。 貧道先與六爺瞧瞧外傷,六爺遣人去請大夫回來診脈開方子?”
年諒似是猶豫片刻,方點頭道:“那便有勞道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