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歪從口袋裡把煙掏出來遞了過去,等陳達點著了,好傢伙,一口抽了小半根:“唉,唉,沒人跟你搶。”老郝勸著。
一口煙霧吐出,陳達不光發現了自己會抽菸,還看見郝老歪在笑,他問了一句:“你笑啥?”
“你現在和我認識的那個陳達越來越像了。”
“差不多少?”
郝勇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回應道:“差點嫉惡如仇,差點長期工作後的疲憊。”
陳達把肉串放進嘴裡咀嚼著說道:“那算了吧,我可不想那麼累。”
“嗨,男人哪有不累的,累了以後哄哄自己就好了。”
“哄哄自己?”
陳達在質疑聲裡重複了一次問題,他怎麼聽著這話像個小孩子說的?
緊接著郝老歪說道:“不是我說的,是看影片的時候翻到的網路金句,說這男人啊,想哄老闆開心,就做做賬;想哄媳婦開心,就做做那啥;想哄朋友開心就做做東;想哄自己……”他突然停住了,許久後才說出最後幾個字:“開心,就做做夢。”
整個辦公室內的氣氛沉寂了下來,陳達端起啤酒瓶狠狠灌了一口將僅剩的啤酒喝光,郝勇眼疾手快的又開啟一瓶。
那時,他和老陳相視一笑,用成年男人面對無奈時不失體面的共同反應扛著肩頭重任。此刻,郝勇舉起了酒瓶,不斷的灌著陳達,直把老陳灌的胡言亂語,最後趴在了桌面上,這才放下了開啟以後一口沒喝過的啤酒,走出房間。
其實今天的陳達根本不用人灌,他只是需要人陪。
打房間裡走出來,郝老歪長長出了一口氣,小六子跟門口如幽靈般說了一句:“隊長,咱們範局什麼時候來了?”
“哎呀!”郝老歪用蒲扇大的巴掌摩挲著胸口:“你特麼嚇我一跳,什麼範局?範局來了麼?”
小六子看見郝勇拎著啤酒進了陳達的辦公室就在門口守著,生怕這倆人出點什麼事的一直站到了現在,當然聽見了對話內容:“不是你說的,陳隊上班時間喝酒是範局特批的麼?”
“滾蛋。”
郝勇罵了一句,補充道:“我特批的,行麼?”說完轉身而走。
小六子望著郝勇消失的背影在樓道里站了許久,最終‘噗’一下露出了笑意,笑罵道:“行,你還算是個人。”說完話,他也走了,融入到整個刑警隊通宵達旦的忙碌之中,只有陳達趴在辦公桌上,鼾聲如雷。
至於郝勇,和刑警隊的同事們忙碌到半夜,眼看著手底下人一個個人都歸隊也沒有帶來任何利好訊息時,開始變得越來越愁眉不展,深夜裡望著窗外的星空站在那一動不動。
小六子湊了過去:“郝隊,看啥呢?”郝老歪一點不介意的回答:“等天亮。”所有人都明白,天亮以後,陳達就醒了,他們也就有了主心骨。
小六子繼續問道:“剛才我聽見您和陳隊說,有話要告訴他,咋沒說就走了?”
郝勇回頭看了小六子一眼,說了一句:“我想告訴他,小子昂的小名叫蒜頭,因為小時候頭髮稀疏陳達給起的,說賴名好養活。既然你這麼關心老陳,你去告訴他吧。”
小六子一縮脖,退卻了般說道:“我可捨不得。”
是啊,郝勇也捨不得,告訴一個連自己兒子都認不出來的老朋友這種事情,和拿刀子殺了他有什麼區別?